御品阁的掌柜的杜玉仁，冷眼看向姜凡，被这个冒失的毛头小子气到了。
在他铺子里，当面说他收的东西是老仿货，相当于上门踢馆。
古玩行当，讲究的是看破不说破。
外人不插手别人的生意，这是规矩。
他站了起来，盯着姜凡询问道，“不知道小友是哪家铺子的？”
他怀疑，姜凡是竞争对手故意派来捣乱的。
姜凡摇着头道，“我是玩家，不是开铺子的。”
哦？
杜玉仁马上心里有数了，连行内人都不是，那确实是个棒槌。
他摆出专家的姿态，教训说道，“古玩界水深，没有师父引路，十年八年都未必能入得了门。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我不怪你。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你还是去外面的地摊上先练练手再说。”
“走，走，走，赶紧滚蛋！刚才让你别进来，你就是不听，现在丢脸了吧？”
刚才阻拦姜凡的伙计，很有眼色的连忙上去驱赶。
姜凡郁闷的看向慕容雪，本来是在背后偷偷告诉她的。
谁知道，她竟然当面公开。
这下搞的他也下不了台，得罪了这位行业内的大佬。
“抱歉了。”
他拱手施礼，正要离开。
慕容雪急忙跳起来，上去一把拉住了他道，“你干干嘛去啊？不打算为自已辩解了？”
姜凡苦笑，为难说道 ，“大小姐，你不懂古玩一行的规矩。”
这个行当，没有当面拆短的道理，除非是不想在行内混了。
姜凡的钱还没有赚到，不想得罪行内人。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他们都这样嘲讽你了。我要是你，怎么也要自已争一争面子啊？”
慕容雪可不管这些，只想着趁机把事情搞大，最好断了爷爷再来的念头。
她承诺道，“你但凡能讲出道理来，我让你随便在这店里挑出一件东西带走，由我买单。”
什么？
这也太豪气了吧？
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在场的吃瓜群众不禁嗡的一叫，而后又嘲弄道，“可惜，他抓不住这个机会。”
“没错，他一个冤大头能讲出什么道理？”
“他就是在故意卖弄而已，哪里有什么真才实学。”
店伙计更是讥讽大笑，“大小姐，你也太看得起他了。他要是能讲出什么道理，我以后跟他姓了。”
掌柜的拂拂手，一脸厌恶道，“小兄弟，我劝你赶紧离开，别在这里自取其辱。”
慕容雪兴致冲冲的仰着小脑袋，看向姜凡坏笑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他们都这样侮辱你了，你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姜凡听着周围人的嘲笑声，本来还想给御品阁三分面子。
谁知道，这掌柜的和店员不当人，那就怪不得他了。
他看向掌柜的，眉心一紧道，“好，那我就献丑了。”
姜凡走上前，戴上一双白手套，掂了掂第一件青铜鼎，开口说道，“这件铜器是老东西不假，但不是战国时候的东西。
不管是重量，还是形制，包浆都有问题。
大家都知道，战国时期的冶炼技术不发达，铜器里面的杂质较多。
所以，铜器的胎面比较疏松，气孔较多，重量自然也要轻上一些。
但是这件东西，分量厚重，胎面光滑。
而且铜锈不是从内胎长出来的，像是悬浮在表面上。
说明时间不够，人为做旧。
最大的破绽是这器型，明显和战国时期的不同，显得过于精巧了。
大家看看这上面的龙纹，明显不是战国样式，而是明清才有的样式。”
场上鸦雀无声，全都是诧异的看向他，没想到他还真能说出个三六九来。
一群人纷纷围了上去，按照他的示意看了起来。
行内人经过他的点拨，一眼就看出了破绽，忍不住皆是小声赞叹起来。
“你别说，还真是这样。”
“杜老板这是打眼了啊！”
“这个龙纹我开始也觉得别扭，确实是明清的样式。”
“你别说，这重量确实显得有些笨重了。”
“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YES！”
慕容雪惊喜的冲着姜凡竖了竖小拳头，小声在老爷子耳边轻语道，“爷爷，我给你找的参谋不错吧？”
老爷子蹙着眉头，看着姜凡笑着没有说话。
杜玉仁面色一沉，坐不住了。
戴上老花镜，急忙凑上去仔细瞧了瞧。
脑袋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
“打眼了啊！”
他的心脏抽搐了下，看向姜凡这个新手，仍是满心不服道，“来，继续。我就不信，我这四样东西也有问题！”
姜凡气定神闲，捧起第二件东西，继续讲道，“这件均窑紫斑敛口盏，同样的器型，当初曾在佳士得拍卖过上千万的价钱。”
杜玉仁冷笑道，“算你还有眼光。古玩之中，以瓷为尊。这件东西，可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不比你说的那件差多少。”
姜凡感慨道，“可惜了，如果是官钧的话，当然不差。但是，这件东西却是同批老窑里淘汰的瑕疵品。虽然后期修补很完美，甚至看不出任何瑕疵。但是毕竟不是完好的官钧，所以价值也就大打折扣。”
杜玉仁红了眼睛，说话都有些颤抖道，“你是如何看出这个瑕疵的？你告诉我，这个瑕疵在哪里？”
其他行家刚才也都看过，没有人发现什么瑕疵。
他们也纷纷质问道，“没错，空口白牙，你说有瑕疵就有瑕疵啊？”
姜凡解释道，“我说了，这件东西修补的很完美。在正常光线下，确实看不出问题。只要泡进水里，用强光一照便知。”
“快，快打盆水过来。”
杜玉仁没有犹豫，连忙跟手下的店员吩咐。
在古玩行当，确实有一种“水浸法”。
他当时没有仔细查看，是这件器物太过珍贵，泡了水怕色彩会氧化。
店员端着一盆水过来后，杜玉仁亲自捧起这件东西放进盆里。
他拿着强光手电往上面一照，周围的行家唔得一声，当场就叫了出来。
慕容雪也是好奇的凑了上去，见这碗上反射着不同的色彩。
但是，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她跟姜凡询问道，“这不一样吗？哪里有瑕疵了？”
姜凡指了指上面的一块部位，介绍道，“这里的色彩变化明显比其他地方暗淡，说明是后期上色重新烧制的。”
慕容雪仔细看了看，惊奇叫道，“嗨，你别说，还真是。”
杜玉仁双腿发软，此时已经有些站立不稳。
这件东西，他可是花了大价钱收下的。
姜凡看他的模样，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难看，好心问道，“杜掌柜，还瞧吗？”
“瞧，我今天还不信这个邪了！”
他双手撑着桌子，让姜凡继续。
他就不信，剩下的三件东西还有问题。
这五件高货，压了他这辈子积攒的半数家当。
他现在认输，那就坐实了这些东西有问题。
不光是丢了钱，更是丢了面子。
他像是输红眼的赌徒一样，此刻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