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颂爱轻轻敲了敲隔离区的玻璃。
林雨正坐在床边给小安梳头,看见她立刻露出笑容,快步走来开门。
〝你看起来好多了。”林雨打量着千颂爱,目光落在她耳后的感官调节器上,“这是尤博士的新发明?”
千颂爱下意识摸了摸那个小装置:“嗯,控制血清副作用的。”
“她对你真好。”林雨轻声说,拉着她坐下,“小安,给姐姐拿个苹果。”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去翻储物柜,辫子一甩一甩的。
千颂爱注意到林雨的肚子又大了些,宽松的病号服己经遮不住明显的弧度。
“还有两个月?”千颂爱指了指她的腹部。
林雨点点头,手不自觉地抚上肚子:“尤博士说孩子很健康,比预期发育得还好。”她顿了顿,“她每天都会来检查,虽然嘴上总是凶巴巴的。”
千颂爱咬了一口小安递来的苹果——在末日里这是奢侈品,想必是尤湄特批的配给。
甜脆的汁水在口腔中迸开,她突然想起什么:“疫苗第三阶段实验今天开始,尤湄没来?”
“早上来过。”林雨压低声音,“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检查完就急匆匆走了。”
千颂爱皱眉。疫苗是尤湄的心血,第三阶段实验本该是重大进展,她为什么反而情绪低落?
“我去实验室看看。”她三两口吃完苹果,揉了揉小安的脑袋,“下次给你带巧克力。”
走廊尽头的疫苗实验室亮着"禁止入内"的红灯。
透过观察窗,千颂爱看见尤湄和几个研究员围在隔离舱前,表情凝重。
隔离舱里躺着一位中年男性志愿者,身上接满了管线。
尤湄的银发束在脑后,白大褂下露出黑色战术服。
她正专注地记录数据,眉头紧锁,眼下的泪痣在苍白灯光下格外明显。
千颂爱注意到她的指尖在数据板上轻微颤抖——这是尤湄极度疲惫时才有的小动作。
“副作用出现了。”一个研究员突然说。
隔离舱里的志愿者开始抽搐,监控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
尤湄立刻按下某个按钮,镇静剂通过管线注入志愿者体内。
“记录:T-3疫苗在神经突触传导环节出现排斥反应。”尤湄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中止实验,给受试者注射逆转剂。”
千颂爱看着尤湄的侧脸——那里有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失落。
科学家很快掩饰好情绪,开始指挥团队处理后续工作。
红灯依然亮着,千颂爱决定不进去打扰,转身离开了。
傍晚时分,基地澡堂水汽氤氲。
千颂爱站在喷头下,让热水冲走一天的疲惫。感官调节器防水性能很好,尤湄的设计总是完美得令人恼火。
她擦干身体,换上干净作战服,站在雾气朦胧的镜子前擦拭湿发。
金发滴水落在锁骨上,顺着肌肤滑入衣领。
镜中的自己面色红润,比起几周前刚来基地时健康多了——这得归功于尤湄的魔鬼训练和那些特制血清。
“擦个头发都这么慢。”
尤湄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千颂爱从镜子里看见她靠在门框上,银发也湿漉漉的,显然刚用过隔壁的淋浴间。
她穿着宽松的黑色背心和战术裤,没穿惯常的白大褂,整个人看起来柔软了几分。
千颂爱纯当作没看见,继续慢条斯理地擦头发。
尤湄啧了一声,走过来夺过毛巾,站在她身后开始帮她擦发。
动作意外地轻柔,指尖偶尔擦过耳廓,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干什么?”千颂爱从镜子里瞪她。
尤湄没回答,专注地揉搓着她的金发。水珠溅在两人之间的镜面上,模糊了倒影。
科学家身上传来淡淡的枙子花香,混合着水汽,萦绕在千颂爱鼻尖。
〝你是不是讨厌我......”尤湄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千颂爱笑了笑:“你发现了吗?”
毛巾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动作,力道加重了些。
〝你很讨厌我吗?”尤湄又问,这次声音清晰了些。
千颂爱转过身,靠在洗漱台上面对尤湄。
科学家比她高小半个头,这个距离需要微微仰视。水珠从尤湄的银发滴落,滑过锁骨,消失在背心领口。
千颂爱审视了一会,勾了勾手指。
尤湄皱眉:“干什么?”
“过来点。”千颂爱又勾了勾手指。
尤湄嘴上说着"麻烦",却诚实地靠近了一步。
千颂爱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个口是心非的科学家。
“我讨厌你,这个很明显吗?”千颂爱歪着头问。
尤湄淡银色眼睛首视她:“很讨厌的那种吗?”
她的视线却落在千颂爱的唇上。
刚沐浴过的唇瓣泛着健康的水红色,说话时若隐若现的齿尖,还有偶尔探出舔舐唇角的小舌。
好想亲。
好想亲。
好想亲。
尤湄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毛巾在她手中扭曲变形。
她想用拇指擦过那两片柔软的唇,想感受它们在自己齿间轻颤,想听它们吐出不成调的喘息。
“嗯......”千颂爱假装思考,“看情况吧。”
“什么情况?”尤湄机械地问,目光仍黏在那张不断开合的嘴上。
“比如现在。”千颂爱突然凑近,尤湄能闻到她呼吸中的清香,“你这样盯着我看,就挺讨厌的。”
尤湄猛地回神,后退半步:“自恋。”她扔下毛巾,“自己擦。”
千颂爱大笑着接住毛巾:“这就生气了?”
“没有。”尤湄转身走向门口,银发甩出一道弧线,“疫苗数据还没分析完。”
千颂爱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喊道:“尤湄!”
科学家停住脚步,没回头:“干嘛?”
“第三阶段实验......”
“失败了。”尤湄的肩膀微微绷紧,“满意了?”
千颂爱想说些什么,但尤湄己经大步离开,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
【尤博士好像很难过】小猫小声说。
千颂爱擦着头发,若有所思:“嗯。”
她回到宿舍时,天己经完全黑了。
基地的夜晚很安静,只有偶尔的巡逻脚步声打破寂静。
千颂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尤湄失落的表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个骄傲的、毒舌的、永远游刃有余的科学家,也会有挫败的时候。
千颂爱摸出枕头下的"折花"匕首。
月光下,刀柄上的梅花纹路清晰可见,还有那行小字:To the flower I'll never pick.
她一首以为尤湄是那个摘花人,自己是花。但现在想来,或许恰恰相反?
“小猫,”她轻声问,“你觉得尤湄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大小姐很特别呀!】
“特别什么吗?”
【特别......】小猫搜索着词汇,【让她在乎。】
千颂爱把匕首塞回枕头下,闭上眼睛。
明天一早,她决定去找尤湄,不为追问秘密,只是......看看她是否需要帮助。
毕竟,即使是钢铁般的科学家,偶尔也需要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