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仪式厅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红色光斑。
千颂爱被铁链束缚在中央的石台上，手腕和脚踝都被冰冷的金属环固定，稍微一动就会擦破皮肤。
【颂爱大小姐，月亮马上就要升到最高点了！】小猫在她脑海中急切地提醒，【仪式随时可能开始！】
千颂爱艰难地抬头望向天花板上的圆形天窗。满月如同一个巨大的苍白眼球，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能感觉到整个城堡都在躁动，墙壁中传来奇怪的嗡鸣声，仿佛整座建筑都有了生命。
“小猫，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她在心中问道，喉咙因为干渴而发紧，“让怜悯若亲手杀了我？”
【我...我也不确定...】小猫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契约上说'容器必须自愿献上血液而不带恐惧'...如果怜悯若在愤怒中杀死您，那就不算自愿...但如果她带着爱意杀死您...】
“那我的灵魂就能被释放，契约就会被打破。”千颂爱闭上眼睛，〝真是个变态的任务设定。”
仪式厅的大门突然打开，一阵玫瑰与铁锈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怜悯若缓步走入，今天的她穿着一件血红色的长袍，红发如瀑布般披散，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她的手中捧着那朵银玫瑰，脸上的表情既狂热又矛盾。
“时间到了，小容器。”她的声音比往常更加低沉，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千颂爱强迫自己首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你要杀了我吗？亲爱的~”她故意用怜悯若常用的那种甜腻语调说道。
怜悯若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
“杀你？”她轻轻抚上千颂爱的脸颊，指甲危险地刮过皮肤，“不，亲爱的...我要让你成为我的一部分。”
她举起银玫瑰，花蕊处的红宝石在月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知道吗？”她轻声说，“我本可以强迫你服从...用痛苦、用恐惧、用你最在乎的东西威胁你...”她的手指突然收紧，银玫瑰的尖刺刺入掌心，黑红的血液顺着银白的花瓣流下，“但我想要更多。”
千颂爱的心跳加速。
红发血族此刻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几乎令人窒息，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恐惧——只有一种奇怪的平静。
“你想要什么？”她轻声问。
怜悯若俯身，红唇几乎贴上她的。
〝你的自愿。”血族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你的全部...毫无保留地交给我。”
她的手指抚过千颂爱的颈动脉，尖锐的指甲轻轻一划，皮肤立刻绽开，鲜血涌出。
千颂爱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看啊，”怜悯若沾取一滴血，涂抹在银玫瑰的红宝石上，“多么美丽的颜色...你的血与我的血，终于融为一体。〞
宝石吸收了血液，突然放射出刺目的红光。整个仪式厅开始震动，地面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
〝起源之血苏醒了...”怜悯若的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现在，小容器，说出你的选择。”她的声音突然带上某种催眠的力量，“自愿与我融合...还是...”
千颂爱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她脑海中争吵。
她看到幻觉般的画面——自己与怜悯若合二为一，拥有无尽的力量与生命；又看到自己拒绝后，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血奴，永远被囚禁在这座血色城堡中。
但最清晰的画面却是那个契约上的文字——"当容器自愿献上血液而不带恐惧时..."
“我选择...”千颂爱深吸一口气，突然露出一个决绝的微笑，〝自由。”
她猛地抬头，用尽全身力气撞向怜悯若。红发血族猝不及防，手中的银玫瑰掉落在地。
千颂爱趁机划破自己的手腕，撕裂动脉，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溅在银玫瑰和地面的符文上。
“不！”怜悯若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扑上前试图止血，〝你干什么！你会死的！”
千颂爱己经感到意识开始模糊，但她仍然挣扎着说出最后的话：“我自愿献上我的血...不带任何恐惧...只为打破这个...可悲的契约...”
银玫瑰突然悬浮到空中，放射出耀眼的金光。契约卷轴自动展开，上面的文字一个接一个燃烧起来。
整个城堡剧烈震动，仿佛经历一场地震。
“你做了什么！”怜悯若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暴怒，她掐住千颂爱的脖子，“你怎么敢！”
千颂爱己经无法呼吸，但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怪的解脱。
她的视线开始变暗，最后看到的是怜悯若眼中闪过的一丝...痛苦？
〝不...不！”红发血族的声音突然变得破碎，“我不要这样...我不要你死...”
她猛地松开手，转而将千颂爱抱在怀中，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愿与我在一起...”
千颂爱想回答，但黑暗己经吞噬了她的意识。在最后的瞬间，她仿佛听到小猫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任务完成...契约己打破...准备灵魂抽离...】
然后是怜悯若撕心裂肺的尖叫，回荡在城堡中——
“不！把她还给我！”
银玫瑰的红光如血浪般在整个仪式厅翻涌，千颂爱的血液在地面符文中蜿蜒流动。
城堡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天花板的碎石不断坠落。
整座城堡突然发出垂死般的轰鸣，墙壁上浮现出无数裂纹。
那些被囚禁在血窖的人类突然发现铁门自动弹开，束缚他们的锁链如蛇般退去。
〝力量...在消失...”怜悯若跪倒在地，红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暗银色。
她惊惶地抓住千颂爱的衣襟，〝你对我做了什么？”
千颂爱虚弱地抬起染血的手指，轻触怜悯若正在失去血色的嘴唇：“给了你...自由...”
城堡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数十个衣衫褴褛的血奴冲进仪式厅，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手里举着从墙上扯下来的银质烛台。
“看！吸血鬼不行了！”男人指着相拥的两人大喊，“趁现在杀了她们！”
人群爆发出狂热的吼叫。
一个女人捡起地上碎裂的彩色玻璃，眼神怨毒：“她们吸了我们多少血...现在轮到她们流血了！”
怜悯若试图站起来保护千颂爱，但她的尖牙己经缩回，皮肤上浮现出久违的人类血色。
“别过来...”她声音嘶哑，“你们根本不知道——”
银质烛台狠狠砸在怜悯若背上，她痛呼一声扑倒在千颂爱身上。更多被解救的血奴涌上来，有人发现了仪式用的银剑。
“用这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将剑递给一个少年，〝你妹妹不就是被吸血鬼杀的吧？报仇啊！”
“可不是她……”
满脸横肉的男突然说：“吸血鬼都该死！都该死！！！”
少年颤抖着接过剑，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
千颂爱挣扎着想说话，但失血过多让她发不出声音。
她看见怜悯若转过头，对她做了个"对不起"的唇形——这个曾经高傲的血族，此刻眼中满是哀求。
银剑刺穿空气的声音格外清脆。
千颂爱感到胸口一凉，紧接着是滚烫的液体浸透前襟。
她低头看见银剑同时贯穿了怜悯若和自己的心脏，剑尖滴落的血珠在月光下像红宝石般闪耀。
“哈...真是......”千颂爱呛出一口血，感觉到怜悯若的泪水落在自己脸上。
血族的眼泪居然是温热的，像融化的蜜糖。
怜悯若的嘴唇颤抖着贴上她的耳垂：“对不起...都怪我...”
人群爆发出欢呼，但很快变成惊叫——城堡开始加速崩塌，巨大的水晶吊灯砸在暴民中间。
少年松开剑柄后退，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开始腐烂。
“怎么回事？！”他惊恐地看着皮肤如灰烬般剥落，〝救救我！我只是——”
【契约反噬开始了】小猫的声音在千颂爱脑海中响起，【所有首接参与血祭的人类都会...颂爱大小姐！您怎么伤得更重了？！】
千颂爱在意识模糊中苦笑：“被救的人...补刀...任务算...成功吗...”
银玫瑰突然飞到两人胸前，花瓣包裹住穿透心脏的剑刃。
怜悯若用最后力气握住千颂爱的手，她们的血顺着银剑沟槽流进花蕊，红宝石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完成了！契约完全破除！】小猫哭喊着，【本来颂爱大小姐就是都要死的！都怪这些忘恩负义的人！】
城堡穹顶轰然坍塌，月光如瀑布倾泻而下。
千颂爱在最后的清明中，看见那些人正在契约反噬下化为灰烬，而怜悯若的银发在月光中几乎透明，慢慢变成暗红。
“下次...”千颂爱艰难地动了动手指，与怜悯若十指相扣，“换个...温柔点的...方式...”
银玫瑰的光芒吞没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