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河的秋雨缠绵如丝,细密的雨帘将蘑菇房笼罩在朦胧之中。阿夏坐在窗前的木椅上,手中的银针穿梭如蝶,在藏青色的布料上勾勒出繁复的纹样。绣架旁的竹篮里,整齐码放着二十几种彩线,最显眼的是那束掺着金丝的火红丝线——那是她特意托人从县城带回的,据说能让绣品在阳光下泛出霞光。
“阿夏,该吃饭了。”阿妈站在门口,望着女儿专注的侧脸,“这都绣了半个月了,到底是给谁做的?”阿夏的耳尖瞬间泛红,慌忙用绣布盖住图案:“就……随便绣着玩。”话音未落,她突然想起什么,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个油纸包,“阿妈,您尝尝这个,是林深教我做的红糖糍粑。”
夜幕降临时,林深冒着雨匆匆赶来,头发和肩头都被雨水打湿。阿夏听见脚步声,连忙将绣品塞进衣柜,却不小心扯断了金线。“怎么这么不小心?”林深快步上前,看见她指尖渗出的血珠,心疼地掏出帕子包扎,“又在忙什么?”“没……没什么。”阿夏低头掩饰慌乱,发间的银泡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接下来的日子,阿夏总是躲在房间里刺绣。她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忘记吃饭喝水,首到眼睛酸涩才肯放下针线。有时林深敲门送水果,她会慌张地用布盖住绣品,借口说在整理杂物。唯有夜深人静时,她才敢点起油灯,借着昏黄的光,将对他的思念一针一线绣进布里。
立冬那日,阳光难得地穿透云层。阿夏起了个大早,将绣好的衣服熨烫平整,又用蓝印花布仔细包好。她站在镜子前反复打量自己,换上最漂亮的银饰,却仍觉得不够完美。“阿夏,林深来了!”小诺的喊声从院外传来,她深吸一口气,抱着礼盒快步走出房门。
林深正在屋檐下擦拭相机,看见阿夏走来,笑容瞬间凝固——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颊泛着红晕,手里的礼盒用红绳系着精致的蝴蝶结。“送给你。”阿夏将礼盒塞到他手里,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打开看看。”
揭开蓝印花布的瞬间,林深屏住了呼吸。深蓝色的棉布长袍上,绣满了栩栩如生的图案:衣襟处是并蒂莲,花瓣上的露珠用透明丝线绣成,在阳光下闪烁;袖口缠绕着连理枝,金丝勾勒的叶脉仿佛在微风中颤动;后背中央,两只白鹇鸟交颈而眠,羽毛的纹理细腻得如同真的一般。
“这是……”林深的声音有些发颤。
“哈尼族的嫁衣纹样。”阿夏低头摆弄衣角,“并蒂莲代表生死不离,连理枝寓意百年好合,白鹇鸟是山神的信使……”她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林深,我想把最好的祝福都绣给你。”
林深小心翼翼地穿上衣服,尺寸竟分毫不差。布料贴合着肌肤,带着阿夏的体温,每一针每一线都像是温柔的拥抱。他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又看着身后满脸期待的阿夏,眼眶不禁了。
“好看吗?”阿夏轻声问。
“不是好看,是震撼。”林深转身将她拥入怀中,“阿夏,你知道吗?这是我收到过最珍贵的礼物。”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闻到淡淡的山茶花香气,“你绣了多久?”
“西十三个晚上。”阿夏的声音闷在他胸前,“本来想等过年再给你,可实在等不及了。”她抬起头,指尖轻轻抚过他肩头的刺绣,“每绣一针,就想着你穿上的样子。”
这时,阿妈端着米酒走进来,看着林深身上的衣服,眼眶也红了:“好,好啊!我们哈尼的绣娘,果然没白疼你。”她将米酒递给两人,“这是自家酿的‘同心酒’,喝了它,往后的日子就甜甜蜜蜜。”
酒香西溢间,林深举起酒杯:“谢谢阿妈,也谢谢你,阿夏。”他望着阿夏,眼神里满是深情,“我会把这件衣服当成传家宝,等我们老了,就讲给孙子孙女听,他们的爷爷奶奶,曾用一针一线织就了爱情。”
阿夏的脸瞬间红透,却笑着喝下米酒。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的银饰镀上金边,也照亮了林深身上的刺绣——那些承载着爱意的图案,此刻仿佛有了生命,在布料上轻轻舞动。
这日,林深穿着新衣服在村寨里走动,引来村民们的惊叹。李阿公摸着衣服上的刺绣,连连点头:“阿夏这丫头,把‘十二绣法’都用上了!”王阿婆则拉着阿夏的手,笑得合不拢嘴:“这针法,比我年轻时还利落!”小诺蹦蹦跳跳地跟在林深身后,大声喊着:“林深哥哥是哈尼女婿!”
夜幕降临时,林深和阿夏坐在梯田边的草垛上。月光洒在他身上,刺绣的金丝泛着微光。阿夏靠在他肩头,轻声说:“其实还有个秘密没告诉你。”她指着衣服内衬,那里用极细的丝线绣着一行小字:“林深,我心悦你。”
林深低头亲吻她的发顶,将她搂得更紧:“阿夏,我也爱你,从第一眼见到你时就爱上了。”远处传来三弦琴的旋律,和着梯田的蛙鸣,为这对恋人奏响最浪漫的夜曲。而那件满载爱意的刺绣,将永远见证他们的深情,在红河的山水间,诉说着永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