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凌久时才缓缓放慢了脚步,他的房门大开,阮澜烛对着门口坐着,垂着头似乎在看着地面发呆,周身都散发着衰颓的气息。
凌久时来到他面前,缓缓蹲下,仰望着他,他的手覆上阮澜烛腿上的手,随后温尔一笑:“别生气了,我的错,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阮澜烛看了他一眼,无奈顺着他的话问:“怎么赔罪?”
“嗯……”凌久时认真思考了一下,看着地上的桂花糕,起了个坏心思:“我也会做桂花糕,我亲手给你做,怎么样?上面我再给你撒上厚厚的一层桂花蜜,一定好吃。”
阮澜烛似笑非笑,盯得凌久时有些发怵时,才拒绝道:“不吃,小时候你带给我的那盘桂花糕,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么甜,我喝了一碗水才灌下去的。”
凌久时从小便喜甜喜辣,阮澜烛口味并没有特别的喜好,但太过甜辣的东西,他并不是太喜欢吃,凌久时这个赔罪哪里是真的赔罪,分明是想看他出丑。
凌久时噗嗤一下笑出声,“好好好,不做桂花糕,云片糕怎么样?”
“随你。”
凌久时知道,他是答应了。
——
天刚蒙蒙亮,一阵风吹过,刮走了一些树上早己经枯黄的树叶,凌久时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看着床顶,他的被子被掀到了一旁,而床边站着一脸冷漠的阮澜烛。
谁能告诉他昨日还可怜颓丧的人,今日怎么就突然换了一个面孔?
“起床!”阮澜烛命令道。
凌久时快哭了,这几个月他被养的太好了,根本没有这么早起过床,更何况这个时间连吃早餐的点都没有到,更别说去县衙当差了。
凌久时转头,声音十分委屈的问:“为什么这么早?是有什么事要忙吗?”
阮澜烛抱着胳膊,他的眼神里有些不解:“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等你彻底好了,让你学习武功。”
???
凌久时好像想起来了,是说过让他练练,原来是这个练练!太可恶了,这也太欺负人了,当时根本就没有说清楚,所以他才胡乱答应的。
还未等他控诉,阮澜烛接着说:“在县衙当差,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会遇到,上次那个崔远就是个例子,你必须要强身健体,才能保护好自己。”
这话完美的堵上了凌久时的嘴,他只能慢悠悠的爬起来,开始洗漱。
来到廊下,看着院子中央站着的陆辞,随后耳边又响起了陈非的声音,“陆墨,你一大早上的把我抓起来做什么?”
凌久时扭头一看,陈非睡眼惺忪,陆墨抓着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过来。
阮澜烛对着陈非解释:“从今天开始凌久时要跟着陆辞学习武功,万一受伤了,你在旁边也好照应。”
陈非抱着廊下的一根柱子,眼睛半点也睁不开,“咱们住在一个府里,离得这么近,等他受伤了,再跑到我院子里叫我不可以吗?”
“不可以。”阮澜烛残忍拒绝。
“……”
反观凌久时就比较开心了,“我还以为是阮澜烛亲自教我,还好是陆辞。”虽说陆辞为人也比较冷淡,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觉得他人还是不错的,应该没有阮澜烛那么严厉吧。
陆墨同情的看了一眼凌久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久时,别高兴的太早,咱们家大人的武功都是阿辞给教的。”
“!!!”
站在院中央的陆辞冲他勾了一下手指,凌久时的脸瞬间皱成一团,不情不愿的过去了。
一连多日,县衙中人看见凌久时都是瘸着腿过来的,沈从还担忧的问了下,是不是又受了伤,凌久时只好解释自己在强身健体,没有受伤。
“大人,有你的信。”徐力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谁寄来的?”旁边的陈非随口一问,自从凌久时痊愈以后,陈非也到了衙门当差,因人皮面具凌久时重伤,阮澜烛意识到了大夫的重要性,陈非到底是跟着御医学过的人,医术甚佳,便把他拉了过来。
徐力把信工工整整的摆在了阮澜烛面前:“好像是公主寄来的。”
此话一出,搞得堂中所有的人不知所措起来,毕竟那可是公主,哪是他们那些小百姓可以接触到的。
阮澜烛平淡的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展开,凌久时实在有些好奇,脑袋止不住的往那边偏,悄悄的看上面的字。
凌久时不仅看见了,还读了出来:“郎君,古人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你我数日未见,如隔百年,妾心如刀割……”
还未读完,阮澜烛就将信折起,缓缓转头盯着凌久时。
凌久时自知理亏,讪讪地坐了回去,阮澜烛随手把信放了回去,吩咐道:“寄错了,拿去烧了吧。”
堂中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动还是不该动,毕竟这可是公主的信,要是把它烧了,来日让公主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陈非见众人都不动,便将信拿了去说:“那我去烧。”
凌久时赶紧过去拦住他,悄声说道:“真烧啊?”他刚才还以为是句玩笑,结果陈非还真要拿去烧。
陈非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反而拉着他的手往外走:“你也要去?走吧。”
就这样,凌久时莫名其妙的被拉走了。
陈非找了一个火盆,正打算把信烧了,凌久时想了想还是说:“真要烧?不怕以后公主怪罪吗?”
陈非无所谓的笑了笑:“她才不会怪罪呢,我猜这封信她都不知道送到咱们这来了,说不准是写多了,底下的人以为要送到咱们这儿吧。”
“写多了,什么意思?”凌久时不解。
陈非把己经烧起来的信件往火盆里一丢,问:“你猜这封信上为什么没有姓?”
“为什么?”凌久时诚心发问。
陈非看着凌久时天真求知的眼神,抿了下嘴,实在说不出口,“算了,没什么,反正公主一般不会给阮哥送信的。”
“为什么?他们是未婚夫妻,不送信才不正常吧?”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凌久时就己经问出了许多个为什么,但他确实是十分好奇。
陈非耐心解释:“公主不过是需要一个人顶上这个驸马都尉的位置,而阮哥正好符合这个条件,对于她来说,这不过就是一场交易,没有什么感情的,而且她也知道,对于阮哥来说,是讨厌她的。”
“讨厌?”
“嗯。”陈非点头:“我们刚上任的时候,你应该也听过关于阮哥是靠着公主才坐上这个位置的流言吧,但是谁又能知道,他是靠着自己考上的探花呢,殿试前三名原本前途无限,就因为公主看上了他,阮哥不肯,原本拥有光明未来的探花郎前途尽毁,迟迟等不到内阁的调令,僵持了许久,无奈之下只好答应,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阮哥怎么可能喜欢她。”
凌久时听完便沉默了下来,他没有想到在别人眼里风光无限的婚约,居然对于阮澜烛来说是如此沉重。
“既然没有感情,为什么非要他。”
陈非笑笑,说:“公主不喜欢世家大族繁琐无趣的规矩,她己是金枝玉叶,无论嫁给谁都是下嫁,也不需要靠夫家讨尊位,她的生活也不会因为嫁给了谁而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所以她就想自己选择,但公主毕竟是公主,又不能真的选择一介白身,哪怕要嫁给一个无家世的人,也要在殿试前三甲的人中选择,而阮澜烛就是那个倒霉的,偏偏考得那么好,长得又那么好,家世……又是如此干净,所以……”
剩下的不必多说,凌久时也明白了,他有些后悔刚刚拿着这封信来调侃阮澜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