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医院的玻璃幕墙，苏然蜷缩在值班室的长椅上，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林悦发来的威胁消息像毒蛇般盘踞在对话框，而陆逸辰的最后一句话在耳畔反复回响——"离我远点"。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潮湿的霉味，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那身白大褂上清新的雪松气息。
凌晨三点，走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苏然慌忙坐起身，却见陆逸辰倚在门框上，领带歪斜，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去向。他手里捏着半瓶威士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后，径首走向储物柜："借件干净的白大褂。"
"你喝酒了？"苏然跳起来拦住他，"明天还要面对院长......"话没说完，陆逸辰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自嘲："面对？林悦手里的'证据'，足够让我吊销医师执照。"他晃了晃酒瓶，琥珀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起涟漪，"知道为什么坚持当外科医生吗？因为只有站在手术台上，才觉得自己还像个人。"
储物柜的金属门被重重撞开，苏然瞥见底层放着的相框——这次看清了照片背面的字迹："致最勇敢的陆医生，婉清永远爱你"。她的喉咙发紧，想起林悦说的那场致命手术。陆逸辰弯腰拿白大褂时，后颈的碎发扫过她手背，带着威士忌的辛辣气息。
"当年手术器械故障，是我亲手签的事故报告。"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小悠亲眼看着婉清死在我怀里，从此再也不说一句话。"酒瓶滑落在地，玻璃碎裂声惊飞窗外的夜枭，"现在林悦要我放弃行医，就像当初......"
苏然的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背，却被他猛然甩开。陆逸辰抓起白大褂转身就走，白大褂下摆扫过她脚踝，像道苍白的伤口。她望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突然想起白天在抢救室，他颤抖着给老太太注射肾上腺素的模样——那样坚定又脆弱的双手，怎么能不再握手术刀？
晨光刺破云层时，苏然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口。林悦倚在真皮沙发上涂指甲油，红色甲油瓶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陆逸辰坐在对面，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只是眼下乌青浓重得像瘀伤。
"陆医生，解释一下这份视频？"院长将平板电脑推过来，画面里陆逸辰在抢救室失控怒吼的场景格外刺眼。林悦适时开口："舅舅，他这种情绪不稳定的医生，怎么能继续行医？"
苏然正要开口，陆逸辰突然站起："院长，我自愿辞职。"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伸手去摘胸前的名牌。就在这时，苏然冲上前按住他的手，从包里掏出U盘："这里面是完整的监控录像，能证明林悦篡改病历！"
会议室的投影仪亮起，画面中林悦鬼鬼祟祟涂改病历的模样清晰可见。林悦的脸色瞬间煞白，尖叫着去抢U盘："这是伪造的！"混乱中，陆逸辰突然按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脸色扭曲："当年手术器械供应商，是不是你舅舅介绍的？"
空气瞬间凝固。林悦挣扎的动作僵住，院长猛地站起："逸辰，你别听他胡说！"陆逸辰从口袋里掏出泛黄的采购合同，手指抚过"林氏医疗器械公司"的印章："七年前那场手术，器械螺丝松动导致大出血，而负责质检的人......"他的目光扫过林悦，"正是你。"
林悦突然疯狂大笑，眼泪混着睫毛膏流下来："对！是我故意调换了器械！我姐姐那么爱你，你却非要冒险做手术！"她抓起桌上的咖啡泼向陆逸辰，"现在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院长踉跄着扶住桌子，额头上青筋暴起："胡闹！都给我闭嘴！"他抓起电话要叫保安，却被苏然拦住。她举起手机，录音界面正在跳动："刚刚的对话我己经录下来了，现在，该谈谈怎么解决了。"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陆逸辰弯腰捡起地上的名牌，金属边缘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我只有一个要求，让小悠转到更好的疗养院。"他看向院长，"还有，公开当年的事故真相。"
三天后的医院公告栏前，围满了议论纷纷的医护人员。新的公告写着：原院长因职务犯罪被停职，林悦吊销医师资格证。而陆逸辰的名字出现在心胸外科的专家名单里，旁边附着一行小字：特聘教授，主刀心脏移植手术。
苏然攥着调岗通知书，在手术室门口遇见陆逸辰。他刚做完一台急诊，口罩上方的眼睛亮得惊人："听说你申请跟我的组？"他摘下帽子，汗湿的发梢贴在额角，"不怕我继续凶你？"
"怕啊。"苏然举起手里的保温杯，"所以带了醒酒汤，某人昨晚喝多了，抱着我哭着说'不想放弃手术'。"她故意学他沙哑的嗓音，换来一记轻轻的敲头。陆逸辰接过保温杯时，指尖擦过她手背，温度比记忆中更灼人。
夕阳的余晖洒在走廊上，两人并肩走向更衣室。苏然瞥见他白大褂口袋露出的一角——那张泛黄的照片背面，新添了行小字："致重生的陆医生，未来很长"。风卷起她的发梢，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在暮霭中织成细密的网。
更衣室的镜子映出两人身影，陆逸辰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苏然仰头，撞进他温热的目光里。"那天说让你离开，"他喉结滚动，"其实是怕连累你。"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浓烈，他的拇指着她手腕内侧的血管，"现在换我问你，愿意......"
"愿意！"苏然踮脚捂住他的嘴，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陆逸辰的睫毛扫过她掌心，温热的呼吸透过指缝传来。储物柜突然发出"咔嗒"轻响，小雯举着手机从里面跳出来："我就说有好戏！快亲一个！"
打闹声惊飞窗外的白鸽，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苏然望着陆逸辰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那些黑暗的过往都值得。消毒水、威士忌、撕碎的尊严，最终都化作此刻掌心的温度，和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