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音刚落，整个金銮殿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柳大人的脸涨成猪肝色，他猛地转身，浑浊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陛下！这等贱民满口胡言，分明是夜无痕买通的！请陛下明察！”
夜无痕跪在我身侧，脊背绷得笔首，掌心却悄然覆上我的手背。他的指尖微微发凉，却像一道滚烫的烙铁，将勇气注入我几乎僵住的身体。我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那半本账本，纸张边缘还沾着那晚柴房混战的血迹：“陛下，这是柳家走私茶叶、与边疆势力往来的账本。虽然不全，但足以证明……”
“荒谬！”柳家的一位侍郎突然跳出来，甩着官袍上的补丁冷笑，“随便找本册子就想诬陷忠良？陛下，臣听闻此女与夜无痕关系不清不楚，指不定是两人合谋，妄图混淆视听！”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膝盖被冰冷的地砖硌得生疼。夜无痕的手突然用力捏了捏我的，像是在说“别冲动”。我抬头望向龙椅上的陛下，他眯着眼睛打量我们，鎏金冕旒在他眼前晃动，看不清神色。
“夜无痕，你作何解释？”陛下终于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荡。
夜无痕松开我的手，重重叩首：“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所言句句属实。柳家这些年把持茶税，暗中资助外敌，证据绝非这半本账本……”他话未说完，柳大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两个家丁冲上前扶住他，老人颤巍巍指着我们：“陛下，老臣忠心耿耿数十载，竟被宵小如此污蔑……”说着，竟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上面赫然染着血迹。
“父亲！”云柔哭喊着扑过去，妆容精致的脸上挂满“泪水”，“夜无痕，你为了退婚，竟要将我柳家赶尽杀绝吗？”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弥漫。这出苦肉计太拙劣，可满朝文武交头接耳的模样，分明己有人信了七八分。夜无痕突然起身挡在我身前，玄色朝服几乎将我整个人笼罩：“陛下，恳请您派人彻查柳家商铺，若有半句虚言，臣甘愿受死！”
“够了！”陛下猛地拍案而起，冕旒剧烈晃动，“夜无痕，柳家乃三朝元老，你却拿不出确凿证据！来人，先将夜无痕押入大牢，待明日再审！”
“陛下！”我惊叫着要冲上前，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夜无痕回头看我，目光温柔得能将人溺毙：“等我。”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被侍卫架着拖出殿门时，朝服下摆扫过我的足尖，带着最后的温度。
我瘫坐在地，望着空荡荡的殿门，耳边全是柳家人得意的窃笑。云柔走过我身边时，故意用绣鞋碾过我的手背：“不自量力的东西，也敢和我斗？”
剧痛让我清醒过来。我突然想起苏逸尘说过，若朝堂申诉无果，可在宫门外击鼓鸣冤。咬着牙撑起身子，我在侍卫的推搡中踉跄着往外跑。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冰凉的雨点砸在脸上，却比不上心里的寒意。
宫门前的登闻鼓在雨幕中泛着冷光，我冲过去抓住鼓槌，却被守卫拦住。“民女有天大的冤屈！请让我面见陛下！”我哭喊着，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守卫面无表情地将我推开：“擅击登闻鼓者，杖责三十！”
“那就打吧！”我攥着鼓槌死死不松手，“只要能还夜无痕清白，三十杖又如何！”鼓槌重重落下的瞬间，沉闷的响声穿透雨幕。一下，两下，三下……我的手臂渐渐没了力气，后背传来的旧伤也开始撕裂般疼痛，可眼前始终浮现着夜无痕被带走时的眼神。
不知敲了多少下，侍卫们终于将我按倒在地。朦胧间，我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蹲下来托起我的脸：“疯了吗？你不要命了？”是苏逸尘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
我抓住他的衣袖，气若游丝：“救……救他……”
“陛下有旨，宣击鼓之人入宫！”
恍惚间，我被人架着往宫里走。雨水冲刷着石阶，我却在心底发誓：就算拼尽这条命，也要把夜无痕从黑暗里拉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