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蓝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往鼻子里钻。我躺在担架上，听着医护人员急促的对话，膝盖的疼痛反而变得模糊。手机在口袋里不停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主管的连环夺命call。
“姑娘，能听见我说话吗？”护士在我眼前晃了晃手电筒，“别睡，保持清醒！”我想点头，却感觉眼皮重得像灌了铅。意识开始涣散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脸——那个戴着口罩救我的男人，他的眼睛真的好像陆沉舟。
画面突然切换，我回到了小时候的老房子。潮湿的梅雨季节，隔壁搬来了新邻居。男孩总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抱着素描本坐在屋檐下画画。我偷偷把妈妈给的水果糖塞进他书包，他发现后耳朵通红，第二天回赠了一只千纸鹤。
“这是我折的第一只纸鹤。”他声音很轻，“送给你。”
记忆突然变得支离破碎。再睁眼时，我站在某个选秀节目的后台，看着穿着闪亮演出服的陆沉舟对着镜子练习微笑。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和小时候那个总爱低着头的男孩渐渐重叠。
“陆老师，该上台了。”工作人员的声音响起。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时我看清了他锁骨下方的痣——和我在无数张照片里寻找的位置，分毫不差。
“等等！”我想喊住他，可声音像被卡在喉咙里。他像是有所感应，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然后转身走向舞台。聚光灯亮起的刹那，千万声尖叫吞没了所有声音。
“患者心跳下降！准备电击！”
刺痛突然席卷全身，我又回到了车祸现场。那个男人被电动车撞倒的画面在眼前循环播放，他白色的运动鞋、黑色的卫衣，还有转身时露出的下颌线。原来我早就见过他，在十年前的老房子，在每一个对着海报发呆的深夜，在无数次擦肩而过的瞬间。
“她瞳孔开始扩散了！”
黑暗中有光点闪烁，像演唱会现场的荧光棒。我看见自己站在人群最后排，看着舞台上的陆沉舟唱歌。他突然停下，目光穿透人海落在我身上。“是你吗？”他的声音混着电流声，“我找了你很久。”
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可我连抬手擦泪的力气都没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被我藏在心底的、不敢言说的喜欢，原来他全都知道。小时候的纸鹤、选秀时的紧张、每一场演唱会的遥望，都变成了碎片在眼前飞舞。
“坚持住！别睡！”
我想告诉护士我没事，我只是太累了。累到不想再做那个躲在人群后的胆小鬼，不想再隔着屏幕偷偷喜欢一个人。如果还有机会重来……
“心跳停止！继续电击！”
剧痛再次袭来，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我看见陆沉舟站在漫天星光下，朝我伸出手。他不再是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明星，而是那个会因为一颗水果糖脸红的少年。
“这次换我走向你。”他说。
意识彻底消散前，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他的手。黑暗如潮水般涌来，耳边却回荡着他的声音，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我等你。”
当我再次睁眼时，消毒水的气味己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又陌生的茉莉花香。我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老式卧室里，墙上贴着周杰伦的海报，书桌上堆满了高中课本。手机闹钟显示的日期是2015年3月12日——整整十年前。
窗外传来蝉鸣声，隔壁传来弹吉他的声音。我颤抖着推开窗户，看见楼下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正仰头看我。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晕开一圈金色的光。他举起手里的千纸鹤，嘴角扬起我熟悉的弧度：“好久不见。”
原来不是梦。我真的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而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