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的墙角,伤心的人!
这是他苍白不堪的人生中,唯一一个给了东西又给钱,却没有顺手把他推倒的女人啊!
这样的好姐姐居然忽悠他,好难过!
宋明远叼着一根弯曲干瘪的兰州,灼热的烟雾沁进肺里,本就郁闷的心情又多了一丝烦乱。
她叫什么名字?不知道!
她长什么模样?不知道!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还是不知道!
现在回想起来,只记得她身材好、腿很长、眼睛长得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只盯着鸡窝的狐狸!
“同志,有坏人啊!”
“小兄弟,我怕!我好怕!”
想起她拉着自己的胳膊,那狂风暴雨中一朵小白花般无助的眼神,宋明远咬着牙关,脸颊一阵抽搐。
她说有坏人!
她说她好怕!
这姐姐真是太会骗人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只怕刀上的血都没干吧?
宋明远头一次发现,浪荡了一辈子,原来自己的本质竟如此单纯!
想不通啊,一个困难到窝窝头里面都要包野菜的女人,动刀子的时候怎么就那么老练呢?
唉!她说的那些话,倒底哪一句是真的?
一声长叹,半截烟灰颤了两颤,落在了下巴上,好烫!
“卧靠!”
宋明远一挺身坐了起来,看着快烧完的烟屁股,他狠狠叭了两口,反手把它摁进了沙子里。
这一烫倒是把他烫醒了。
想不通就不要想,荒烟漫草的年头,谁不是在苦苦挣扎,真真假假,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不管人家怎么忽悠他,起码那两个窝头是真的,那一声提醒是真的,还有口袋里这5块8的毛票,也是真的。
这都是他欠的人情!
既然是人情,那就得还!
......
“开饭了!开饭了!”
在推迟了两个小时之后,那位腰里别着喇叭的老兄终于招呼吃饭了,早就饿透了的旅客们一窝蜂的往饭铺子涌去。
宋明远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扛起行李跟在了人群后面。
两点多钟的太阳,晒得人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这样的天气,有的人却一刻也不能停歇。
“嘀嘀!嘀嘀!”
一辆吉普车从饭铺子那边开了过来,喇叭按得很重,可见司机的心情有多急迫。
宋明远个子高,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那辆公.安的吉普车。
“让一让,前面让一让!”
路上都是过来吃饭的人,那位李科长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喊着,挥动的手上还抓着半块烤馕。
宋明远心想:这么急?连坐下吃个饼子的时间都没有?
李科长也不想这么急,大下午的,石头晒得冒青烟,车皮摸着都烫手!
可现在人手不足,能办案的就只有他们三个,除了拼命还能怎样?
经过一番问询,中转站职工那里没什么收获,但是牛尾巴村的老乡却提供了一个线索:
那个刀疤脸是羊倌儿的朋友,时不时就来村里找他,有时候是一个人过来,有时候还会带上同伴——一个黑皮小子。
有老乡回忆,他们俩好像是柳子堡那边的人,每次都是骑马过来,三人凑到一起关着门,也不知道在屋里商量什么。
这可是重大线索!
羊倌儿和刀疤脸被灭了口,黑皮作为他俩的朋友,极有可能会知道盗匪的身份。
必须尽快找到他!
柳子堡离这里可不近,有50多公里路程,李科长是一刻也不敢耽误。
“嘀嘀嘀!”
喇叭不停催促,人群自觉地让到了两边,老张嘴里咬着饼子,踹了一脚油门,车子开始加速。
宋明远看了是真心叹服:
都是狠人呐!
就这个晒死人的天气,车里连个空调都没有,大中午出门的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士。
可想着想着,他脚下一顿,不由又担心了起来:
公.安赶得那么急,不会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吧?
她要是跑不掉怎么办?
宋明远知道她犯了事,可心里又实在不想她被人抓到。
唉!这真是既恨姐姐无情,又怕姐姐遭罪!
连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多大岁数都不知道,居然还没羞没臊的替人家担心!
“啪!”
宋明远给了自己一巴掌。
“小宋啊,你大抵是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啊!”
吉普车上,三个公.安往路边瞟了一眼:小伙子身形板正,骨架子匀称,白白净净看着倒像个读书人。
可惜,就是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这人怕是有病吧?”
老张歪着脑袋嘀咕。
李科长哼了一声:
“知道有病你还看?
“抓紧时间,我们很闲吗?”
后排,小王笑出了鹅叫。
老张咬了口饼子,猛踹一脚:
“轰!!!”
油门跺进了底盘里,吉普车卷起一片尘沙,冲出中转站,在戈壁滩上飞驰而去。
......
饭铺子的伙食降了档次。
今天没人宰羊,这一顿只有烤馕和热水,馕烤得很急,边边角角都焦了,热水是用煮汤的大锅烧的,面上还泛着点点油星!
作孽呀!
宋明远买了两个烤馕,坐在窝棚的阴影下慢慢掰扯,想着下一步倒底该怎么办。
不锈钢的盆子是不愁卖,可牛尾巴村他现在却不敢进去。
为什么?
语言不通,怕挨揍!
尤其他们村刚死了个羊倌儿,这时候一个汉人跑到村里晃悠,人家拿他出气怎么办?
被群殴一顿,他找谁说理去?
唉,明明有宝贝,却不能马上变现,姐姐误我呀!
宋明远不禁叹了口气。
老吴他们扛大包,一天一块听着挺美好,可西域的白天那么长,这属于超长加班了。
而且,干这个来钱太慢!
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正,宋明远上辈子经常接受阿姨们的帮助,己经习惯了赚快钱的日子。
让他扛大包?做不来的!
宋明远咬着饼子,望着前方的中转站,颇有一种坐困愁城的感觉。
时间不等人!
从接到信动身算起,路上坐车、转车用了十几天,再加上住院治疗,时间己经过去一个月了。
一个月,也不知道阿杜找的人出发了没有?
受人恩惠,了人因果。
宋明远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又接受了这个身份,这个仇自然就要由他来报。
可现在想坐车就需要钞能力,关键是现在钞能力却不够!
“唉!该去哪里搞钱呢?”
冥思苦想间,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叽哩咕噜的对话声。
宋明远扭头一瞧:
我去,是老吴?
这方言他啥时候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