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林小柔上完药，目送她一瘸一拐离开山洞后，我坐在满地碎石上，盯着岩壁发呆。洞顶垂下的钟乳石上凝结着水珠，“滴答”一声落在药罐里，惊起圈圈涟漪。想起刚才她强忍着疼还冲我笑的模样，心里就像被塞进团乱麻。
正心烦意乱时，岩壁上一处反光突然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块凹陷的石缝，里面卡着本破旧的册子，封皮被潮气浸得发黑，隐约能看见“九转”两个字。我扒开石缝把册子抽出来，扉页上密密麻麻爬满霉菌，却在霉斑间隙露出一行小字：“非破军血脉者，慎学。”
破军血脉？我攥着册子的手猛地收紧。爹娘曾说过，顾家先祖是上古破军星君转世，可到了父亲这一代，血脉之力早己稀薄。再看册子内页，画着古怪的经络图，文字描述的修炼方式和青云宗正统功法截然不同——竟是要将灵气逆向运转，在丹田处形成旋涡。
“这不是找死吗？”我骂了句，却鬼使神差地翻到下一页。配图里的修士浑身青筋暴起，周身缠绕着黑色雾气，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翻到最后，潦草的字迹写着：“若能扛过三转，破而后立……”
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我慌忙把册子塞进怀里。林小柔举着火把探进头来，脸上还沾着泪痕，眼睛却亮晶晶的：“我、我怕你饿着，给你带了……”她晃了晃手里的荷叶包，“荷叶鸡！刘婶偷偷教我做的！”
我看着她鼻尖的煤灰，喉咙发紧：“你腿不疼了？”“早不疼啦！”她一蹦一跳地过来，裙摆扫过地上的药罐，“快尝尝，我特意多放了你爱吃的辣椒！”荷叶掀开的瞬间，香气混着热气扑面而来，鸡肉鲜嫩多汁，连骨头都炖得酥软。
“好吃吗？”她托着腮看我，双马尾随着晃动轻轻扫过肩膀。我点点头，把册子的事咽回肚里。这种离经叛道的功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林小柔突然指着我胸口：“你藏了什么？刚才跑起来鼓鼓的。”
我手忙脚乱按住胸口：“没、没什么！”她却凑过来，茉莉香混着荷叶鸡的味道萦绕在鼻尖：“骗人！给我看看嘛！”她伸手来抢，我侧身躲开，册子却“啪”地掉在地上。
林小柔捡起册子，眉头皱成小揪：“《九转玄功残篇》？这是禁书！”她翻了两页，脸色突然变得苍白，“逆向运功？顾师兄，这会经脉尽断的！”我夺过册子塞进怀里：“我有数。”
“你能有什么数！”她急得跺脚，眼眶又红了，“上次用木剑和王昊对打，你吐了多少血？现在还要练这种邪功……”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滚烫，“你要是死了，我……我怎么办？”
洞窟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林小柔的指甲掐进我皮肤，疼得发麻，可她眼里的担忧却像团火，烧得我心慌。“我不会死。”我别过脸，“等我练成了，谁也不能再欺负你。”
她愣住了，眼泪“吧嗒”掉在荷叶包上：“我不要你冒险……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我第一次认真打量她，月光下，她脸上的煤灰像星星点点的萤火，眼睛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突然发现，原来她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我保证，只试一次。”我抽出被她攥着的手，摸到腰间爹娘给的玉佩，“要是不对劲，立刻停手。”她咬着嘴唇不说话，突然把荷叶包塞给我：“那你答应我，每天来膳堂找我，我看着你练！”
我刚要拒绝，她又说：“你要是饿死了，怎么练神功？”说完自己先笑了，梨涡深深浅浅的，像盛着两汪月牙泉。我低头扒拉鸡肉，把发烫的脸藏起来：“行，听你的。”
洞窟外的夜风吹进来，带着山林的潮气。林小柔哼着小曲收拾荷叶，我摸着怀里的册子，突然觉得没那么慌了。或许逆天改命的路不好走，但至少有个人，愿意陪着我疯，陪着我赌上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