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林小柔塞给我的糖葫芦，山楂的酸甜混着糖霜的甜腻在嘴里化开，可我却尝不出半点滋味。沈清瑶接过玉佩时冷淡的眼神，还有那些内门弟子的嘲笑，像石头一样压在胸口。
“顾师兄，你怎么又不开心了？”林小柔踮着脚在我面前晃悠，双马尾随着动作一甩一甩，“糖葫芦不好吃吗？”她咬了口自己那串，腮帮子鼓得像小松鼠，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
我别过脸把糖葫芦塞进她手里：“不想吃。”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她刚才举着糖葫芦在摊子前挑挑拣拣的样子，分明把每颗山楂都翻过来看有没有虫眼。余光瞥见她抿着嘴把糖葫芦收进油纸包，小声说“留着晚上给你”，心里莫名发堵，却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接下来几天，我总忍不住往沈清瑶常出现的地方凑。她在演武场练剑，我就躲在围墙外的树上偷看；她去膳堂用膳，我故意多刷几个碗，盼着能和她打个照面。可她永远是那副清冷模样，眼神扫过我时像看陌生人，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这天傍晚，我又蹲在藏书阁后的墙角，正琢磨要不要进去碰碰运气，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沈师妹，下个月的宗门大比，不如我们组队？”是那个在剑术观摩会上羞辱我的王昊，他手里摇着折扇，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以我们的资质，拿第一肯定……”
“不必了。”沈清瑶合上书起身，月白色裙摆扫过青砖地面，“我习惯独来独往。”她从袖中掏出块帕子擦了擦手，动作优雅又透着疏离。我盯着她垂落的发丝，突然发现她今天戴的玉簪换了样式，是支镶着碎钻的蝴蝶簪，在暮色里闪着微光。
王昊碰了钉子，脸上闪过一丝恼意，却还是赔着笑：“沈师妹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再说了，和杂役混在一起，难免落人口舌……”他故意拖长尾音，眼神往我藏身的方向瞥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蹲的地方月光正好能照到衣角。沈清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眉头微微蹙起：“顾砚？”她的声音像浸了冰水，“总这样偷偷摸摸，成何体统？”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我从墙角冲出来，喉咙发紧：“我、我只是……”话没说完就被王昊的笑声打断。“瞧瞧，还真是个跟屁虫！”他折扇敲着手心，“沈师妹，这种人也配……”
“够了！”我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喜欢沈师姐，光明正大！”这话喊出口，连我自己都愣住了。沈清瑶神色未变，王昊却笑得前仰后合，藏书阁的窗户里也探出几个脑袋看热闹。
林小柔就是这时出现的。她怀里抱着给我送的晚饭，粉色裙摆沾着草屑，显然是跑过来的。“顾师兄！”她看到这阵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们别欺负他！”
王昊嗤笑一声：“这是哪儿来的野丫头？”他伸手要推林小柔，我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挡在她身前。后背撞上书架，几本古籍“哗啦”掉下来，砸得我肩膀生疼。
“无聊。”沈清瑶终于移开目光，提起裙摆往门口走，“王师兄若无事，便请回吧。”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首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王昊才骂骂咧咧地离开，临走前还踹翻了我脚边的食盒。
林小柔蹲在地上捡散落的饭团，眼泪啪嗒啪嗒掉进尘土里：“对不起，我要是早点来……”“不用你假惺惺！”我踹开歪斜的书架，却在看到她通红的眼眶时泄了气，“是我自己没用。”
夜风卷起她的碎发，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掌心全是汗：“在我眼里，你比谁都好！”她仰着头，眼睛亮得惊人，“你会变强的，我相信你！”我想甩开她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劲。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敲得人心慌。
回杂役峰的路上，林小柔默默跟在我身后，像只受伤的小猫。我摸着怀里爹娘给的玉佩，突然觉得它烫得厉害。或许沈清瑶永远不会看我一眼，但至少……我低头看了眼林小柔沾着泥土的裙摆，喉咙发紧——至少还有人愿意在我摔得鼻青脸肿时，蹲下来给我擦伤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