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每月一次的剑术观摩会又要到了。这原本是内门弟子的盛会，可今年不知怎么，居然破例允许外门弟子旁听。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蹲在膳堂劈柴，斧头“哐当”一声砍进木头里——如果能在观摩会上露一手，说不定沈清瑶会多看我一眼。
“就你？还想去观摩会？”疤脸把脏抹布甩在我脸上，“别到时候给杂役峰丢人现眼！”他身后几个杂役跟着哄笑，可我攥着抹布的手却越收越紧。林小柔偷偷塞给我个油纸包，里面是两个桂花糕：“顾师兄，你要是想去，我、我帮你想办法！”
她眼睛亮晶晶的，马尾辫随着说话一甩一甩。我别过脸把桂花糕塞进怀里：“谁要你帮忙。”可心里却莫名发暖——自从上次她被疤脸欺负后，我虽然嘴上还是凶，却总会在打水时多帮她提一桶，或是偷偷把她分到的脏活揽过来。
观摩会当天，演武场被挤得水泄不通。我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混在外门弟子堆里。沈清瑶坐在贵宾席上，一身月白色广袖襦裙，发间别着一支冰蓝色的玉簪，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她垂眸翻着手中的剑谱，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周围弟子的议论声都显得格外嘈杂。
“听说这次要演示失传己久的‘流云十三剑’！”
“也不知道谁有资格展示，沈师姐肯定……”
我屏住呼吸，手心全是汗。当主持长老宣布“自由切磋”环节时，我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我、我想试试！”全场突然安静，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哄笑。我看见沈清瑶抬了抬眼，那眼神像冰锥，扎得我喉咙发紧。
“杂役也想上台？”负责主持的长老皱起眉，“也罢，若你能接下内门弟子三招，便算通过。”他随手一指人群，“就你吧，王昊。”
被叫到的内门弟子趾高气扬地走上台，手里握着的精铁剑泛着寒光。他长得高高瘦瘦，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早听说杂役峰出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差距！”
剑风袭来时，我才惊觉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王昊的剑招又快又狠，第一招就削掉了我一缕头发。我狼狈地翻滚躲避，膝盖在地上擦出两道血痕。围观的人笑得前仰后合，还有人喊着“快认输”。可我咬着牙爬起来，握紧那把从柴房顺来的破剑——只要能在沈清瑶面前撑过三招……
第二招擦过我的手臂，火辣辣的疼。我挥剑格挡，破剑却“咔嚓”一声断成两截。碎片飞溅的瞬间，我听见林小柔惊恐的尖叫。王昊的剑尖抵住我的咽喉，冷笑道：“还要继续吗？”
我盯着贵宾席上的沈清瑶，她依旧翻着剑谱，仿佛这场闹剧与她无关。心里突然一阵酸涩，可更多的是不甘。就在这时，林小柔突然冲上台，把自己的木剑塞给我：“顾师兄，用这个！”
她的眼睛通红，裙摆上沾着泥土，显然是挤过人群时摔的。王昊不耐烦地挥剑：“碍事的丫头！”我下意识将林小柔护在身后，木剑迎着他的精铁剑劈下。“啪”的一声，木剑应声而断，可强大的冲击力却让王昊后退半步。
“时间到！”主持长老宣布，“虽未接下三招，但勇气可嘉……”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林小柔拽着我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你受伤了……”我这才发现手臂和膝盖都在流血，可比起心里的挫败，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沈清瑶起身离开时，连个眼神都没给我。人群渐渐散去，我蹲在地上捡那把破剑的碎片。林小柔蹲在我旁边，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帮我擦伤口：“顾师兄，你刚才特别勇敢！”她的声音软软的，“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人都厉害。”
我手一抖，碎片划破了手指。月光下，林小柔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漫天星辰。突然想起她每次给我送饭时的笑容，想起她为了帮我和疤脸对峙，想起她今天不顾一切冲上台的模样……心里某个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融化。
“以后别这样了。”我把帕子还给她，声音放软了些，“很危险。”她却笑得灿烂：“只要是为了顾师兄，我不怕！”远处传来打更声，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这场社死的闹剧，或许该画上句号了。但林小柔眼中的光，却成了我在黑暗里最温暖的慰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