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潮湿阴冷，我握着锈剑的手却热得发烫。月光从洞口斜斜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我摇晃的影子。挥出第一剑时，手腕传来钻心的疼——太久没碰兵器，筋骨都僵住了。可只要一想到沈清瑶挥鞭时的飒爽模样，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
“呼——哈！”我咬着牙重复劈砍动作，汗水顺着下巴滴在破草鞋上。突然，洞口传来窸窸窣的响动，我猛地转身，锈剑差点脱手——林小柔抱着个布包站在那儿，月光给她粉色的裙摆镀了层银边，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星星。
“你怎么在这儿？”我皱着眉把剑往身后藏，生怕她又说我不自量力。她却小跑着过来，发间的茉莉花香混着草药味扑面而来。
“我、我给你带了吃的。”她把布包打开，里面是几个白面馒头和一小碟咸菜，“刘婶说今天膳堂多做了些，我就……”她声音越来越小，手指绞着裙摆上的流苏，“还有这个，”她掏出个油纸包，“是治跌打损伤的膏药，你练剑肯定会受伤……”
我别过脸不去看她：“我说过别管我。”可肚子偏偏在这时候不争气地叫起来。昨晚睡柴堆，今天又只吃了半块窝头，现在闻到馒头的香气，喉咙忍不住发紧。
林小柔像是看穿了我的窘迫，把布包往石头上一放：“我放在这儿了，你饿了就吃。”她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眼睛弯成月牙，“顾师兄，你练剑的样子……特别帅！”
这句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从小到大，除了爹娘，没人夸过我。等我反应过来，她己经跑远了，洞口只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我盯着那包馒头，鬼使神差地伸手拿了一个。馒头还带着余温，咬下去松软香甜，比我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好吃。
接下来的日子，林小柔总会“碰巧”出现在我练剑的地方。有时是送壶凉茶，有时是塞给我几个果子。我嘴上还是凶巴巴地赶她走，可心里却渐渐习惯了这份期待——期待她粉色的身影从树后冒出来，期待她亮晶晶的眼睛和没心没肺的笑。
这天傍晚，我正躲在柴房后的角落练剑，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争吵声。悄悄探头一看，疤脸正堵着林小柔，脸上挂着恶心的笑：“听说你天天给那废物送饭？不如跟了我，保管让你……”
“放开我！”林小柔挣扎着要跑，发簪被扯掉，长发散了下来。我脑袋“嗡”地一下，握着剑冲了出去。锈剑狠狠砸在疤脸背上，他踉跄着往前扑，撞倒了旁边的水桶。
“顾砚！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疤脸恼羞成怒，抄起扁担朝我挥来。我侧身躲开，肩膀却还是被擦到，火辣辣地疼。从小到大挨的打不少，可这次不知怎么，心里的火腾地烧起来——谁都不能欺负她。
扭打间，我的后背撞上墙，疤脸的扁担卡在我脖子上。就在我快喘不过气时，林小柔突然抓起地上的泥巴，狠狠糊在疤脸脸上。“啊！”疤脸惨叫着松手去擦眼睛，我趁机抬腿踹向他膝盖，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你们给我等着！”疤脸抹着满脸泥灰逃走了。我扶着墙大口喘气，这才发现林小柔正盯着我，眼睛里满是泪水：“你傻不傻？他那么壮，你会被打死的！”
她伸手要碰我受伤的肩膀，我条件反射地躲开了。不是因为讨厌她，而是害怕——害怕习惯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害怕自己配不上这份好。可林小柔却不管不顾，踮起脚把我的袖子卷起来，从怀里掏出药膏：“别动，我给你上药。”
她的手指很轻，药膏抹在伤口上凉凉的。月光下，她垂着睫毛认真上药的样子，突然让我想起沈清瑶——可比起沈清瑶的清冷疏离，林小柔更像一团温暖的火，烧得我心里发慌。
“谢谢。”我别扭地憋出两个字。林小柔猛地抬头，脸上还沾着泥巴，却笑得比春天的花还灿烂：“顾师兄终于肯跟我说谢谢了！”她突然凑近，眼睛亮晶晶的，“那你以后……能不能别总凶我？”
我别过脸，心跳快得离谱：“看、看你表现。”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我慌乱地把袖子放下，“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
林小柔蹦蹦跳跳地走了，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我摸着还发烫的耳朵，捡起地上的锈剑。今晚的月光格外亮，照得我心里也亮堂堂的——或许，在追逐沈清瑶的路上，我己经不知不觉，被另一束光温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