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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青阳抉断·墨痕隐忧

墨青阳的质问,如同一盆冰水,浇在墨云灼本就疲惫不堪的心头。她看着大哥那写满失望、愤怒和痛心的眼神,看着他身后陈大匠担忧的目光和远处窑工们窃窃私语的指指点点,一股巨大的委屈和倔强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墨云灼猛地抬头,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尖锐的颤抖,“什么叫‘野够了’?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堪的人吗?!”

“不堪?”墨青阳怒极反笑,一步踏前,强大的气势压迫得墨云灼几乎喘不过气,“那你告诉我!昨夜你为何彻夜不归,与这…这来历不明之人同处玉壶春?!今晨又为何从能仁寺出来,弄成这副衣衫不整、虚弱不堪的模样?!”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墨云灼颈侧那抹刺目的红痕,“还有这个!这是什么?!你敢说与他无关?!”

“我…”墨云灼被他凌厉的质问逼得哑口无言。昨夜玉壶春的“静养”,今晨能仁寺的生死搏杀,桩桩件件都匪夷所思,牵扯着九江城存亡的大秘密,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解释?难道要她说自己颈后有个龙纹胎记是孽龙的钥匙,旁边这个人是碎瓷成灵的仙君,他们刚刚在佛寺地宫差点被蚀文妖弄死?

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让她浑身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够了。”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持。

玄烬上前一步,挡在了墨云灼身前。他身形依旧清瘦,脸色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毫不避讳地迎上墨青阳那喷火的目光。一股无形的、源自本源的冰冷威压,如同千年不化的冰川,瞬间弥漫开来,竟将墨青阳那凡人的怒意生生压下去几分!

“墨青阳,”玄烬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之愤怒,源于不解与担忧,情有可原。然,苛责令妹,于事无补,更非兄长之道。”他的目光扫过墨青阳身后那些探头探脑的窑工,意有所指,“此地非说话之所。令妹需静养,若你还想知晓真相,便寻一处清净之地。”

他话语中的强势和那股非人的冰冷气息,让墨青阳心头凛然。他死死盯着玄烬,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再看看躲在他身后、脸色苍白、泫然欲泣的妹妹,胸中的怒火如同被强行按住的火山,剧烈翻腾,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话有道理。在自家窑场大门前闹得人尽皆知,只会让妹妹更难堪,让墨家更丢脸。

“好!好得很!”墨青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如刀般刮过玄烬,“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来!陈伯,带他们去‘听松阁’!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陈大匠连忙应声,担忧地看了一眼墨云灼,引着二人穿过忙碌的窑场,走向窑场深处一处僻静的院落。那是墨老爷子偶尔来窑场巡视时休憩的地方,名为“听松阁”,环境清幽,少有人至。

墨青阳看着玄烬护着妹妹离去的背影,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强压下立刻跟上去的冲动,转向那些看热闹的窑工学徒,厉声道:“看什么看?!今日之事,谁敢嚼一句舌根,立刻卷铺盖滚蛋!都给我干活去!”慑于大公子平日的威严和此刻骇人的怒气,众人噤若寒蝉,慌忙散开。

墨青阳在原地站了片刻,胸膛剧烈起伏。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心绪。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太重了,但一想到妹妹昨夜未归,今晨那副模样和颈侧的痕迹,还有那个形迹诡异、力量非人的男子…他就无法控制那焚心的怒火和更深的恐惧。他必须知道真相!

他大步流星,朝着听松阁走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听松阁内,陈设古朴简洁。窗外几株老松,枝叶婆娑,带来阵阵松涛声。墨云灼坐在一张紫檀木圈椅里,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沉默不语。玄烬则站在窗边,背对着众人,望着窗外的松影,只留下一个清冷孤峭的背影。

墨青阳推门进来,反手重重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他目光如炬,先是狠狠瞪了玄烬的背影一眼,然后看向妹妹,声音依旧带着压抑的怒气,却多了几分沉痛:“现在没有外人了。云灼,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人…究竟是谁?”他指向玄烬。

墨云灼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大哥,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不知从何说起。难道首接说“他是镇龙青瓷盏成精”?大哥会信吗?会不会以为她疯了?

“他叫玄烬。”墨云灼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他不是普通人。九江城…九江城下面…”

“九江城下镇压着上古孽龙‘渊寂’。”窗边的玄烬忽然转过身,声音清冷地接过了话头。他的目光平静地迎上墨青阳震惊和不信的眼神,语出惊人,“而我,便是千年前集墨家先祖心血与九江地脉精华所铸、用以镇压孽龙的‘镇龙青瓷盏’碎裂后诞生的灵体。”

“什么?!”墨青阳和陈大匠同时失声惊呼!饶是墨青阳心中早有猜测此人非比寻常,也被这匪夷所思的真相震得心神剧荡!镇龙青瓷盏?碎瓷成灵?孽龙?这简首比最荒诞的志怪话本还要离奇!

“荒谬!”墨青阳下意识地驳斥,但看着玄烬那毫无波澜的眼神和周身散发出的非人气息,反驳的话又卡在了喉咙里。他想起了昨夜在玉壶春,此人肩颈处露出的那些非人的白色裂痕…

“荒谬与否,事实如此。”玄烬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锁江楼塔影异动,落星墩水域死鱼浮起,老爷庙浓雾中的龙吟…皆是孽龙封印松动,其爪牙蚀文妖肆虐的征兆。而令妹墨云灼…”他目光转向脸色苍白的墨云灼,“她的血脉,她的魂魄,乃至她颈后那枚隐没的龙纹胎记,皆与那碎裂的青瓷盏本源相连!她是修复封印、彻底锁死孽龙的关键,亦是孽龙渴求挣脱的‘钥匙’!”

“胎记?钥匙?”墨青阳的目光猛地盯向墨云灼的颈后。墨云灼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衣领遮掩之处。

玄烬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残酷:“昨夜玉壶春,我为压制本源裂痕,引她之血,险酿大祸。今晨能仁寺,孽龙爪牙蚀文妖强攻地宫,欲夺其血脉。慧明禅师以佛门至宝‘菩提贝叶’施‘承光’之法,方暂时锁住她胎记躁动,延缓孽龙感应。她颈侧之痕,乃失控时挣扎所致;虚弱之态,乃血脉之力冲击与佛印镇封之故。”他虽未明说颈侧红痕的具体由来,却将责任巧妙地引向了失控和挣扎,隐去了那场惊心动魄的“烬骨燃情”。

墨青阳和陈大匠听得目瞪口呆,心神巨震!锁江楼异动?蚀文妖?佛门镇封?这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但玄烬话语中的逻辑链条清晰,那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以及墨云灼苍白虚弱的模样和颈后若隐若现的贝叶佛印微光,都在无声地佐证着这匪夷所思的真相!

墨青阳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再由煞白转为一种深沉的凝重。他看向妹妹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心疼和后怕。他从未想过,妹妹身上竟背负着如此惊天动地的秘密和如此沉重的宿命!

“所以…你接近云灼,就是为了利用她的血脉,去修复那个封印?”墨青阳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再次看向玄烬,“甚至不惜将她置于险地?!”他想起了昨夜玉壶春妹妹吐血护着此人的情景,想起了今晨她虚弱的模样,心如刀绞。

“利用?”玄烬唇角勾起一丝近乎无情的弧度,那弧度冰冷刺骨,“墨青阳,你错了。非是我利用她,而是宿命如此。她的存在,本就源于那碎裂的瓷盏。修复封印,锁死孽龙,护佑九江苍生,是她的宿命,亦是我的责任。至于险地…”他目光扫过墨云灼,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若无我,她早己被蚀文妖吞噬,或被孽龙之力侵蚀心智,沦为只知破坏的傀儡。昨夜今晨,若非我以身为盾,引血为祭,她焉有命在?”

他微微抬手,指尖拂过胸前衣襟的破损处,那里隐隐透出裂痕和暗红流纹的轮廓,声音低沉而危险:“这裂痕,便是代价。”

墨青阳看着玄烬胸前那非人的伤痕,再看看妹妹颈后那枚散发着微光的佛印,所有愤怒的质问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守护九江?宿命责任?妹妹的安危?这一切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该信谁?他该怎么做?

“大哥…”墨云灼看着大哥痛苦挣扎的神色,心中同样煎熬。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

“砰!”听松阁紧闭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年轻的学徒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大公子!不好了!出…出大事了!窑场…窑场里…闹…闹瘟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