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恩纳叔叔,我们不需要补给什么的吗?”
“······不必担心,有营地。而且就算不够了,荒野上哪里找不到猎物。”
陈澈换完了一身衣服,从大门口走出来。玛恩纳默默地打量了一下他。
防风的带兜帽夹克、厚重的靴子、半指手套、还有红色格子的遮口鼻面巾、脑门上顶着一个防风护目镜。
当然,还有一把剑,寒光闪闪的长剑。
夹克里面很厚重,可能穿了不止一套衣服。
“······在野外保暖是好事,但是如果为了方便战斗的话,最好还是别穿得这么厚。”
“脱下吧,不需要这么穿,我们的体质还没有这么容易着凉。”
“哦,好的。”陈澈把夹克里面套着的绒衣给脱了下来,留下了里面的马甲和衬衫,重新套上大夹克。
科尔接过陈澈递回来的绒衣,说不担忧是假的。
但是他也是男人,明白自己的儿子需要这样的一次蜕变,最终也只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跟着你玛恩纳叔叔好好看,好好学,我和祖父祖母等你回来。”
老亨利塞过来一只怀表。
“我年轻时候出征时带的······很好用,不会坏,完完整整地给我回来。”
“我明白的,爷爷。”陈澈接过怀表,揣进怀里。
祖母米娅抱住了陈澈,而陈澈如今的个头米娅也只能到他的下巴。于是陈澈轻轻俯下身子。
“小陈澈······要好好保护自己啊······”米娅把一个怪模样的护身符为他套在了脖子上,然后好好地藏在领口下面。
米娅抹了抹眼泪捧住陈澈的脸,泪眼婆娑地细细观察着,想要把陈澈的面庞原原本本地刻进脑海里。
陈澈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
坐上了玛恩纳骑着的三轮摩托的挎斗里,陈澈挥手和家人告别,首到呼喊的声音消失在大骑士领的地平线。
城市里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陈澈拉下了自己脑门子上的防风目镜,随口问道:
“玛恩纳叔叔,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玛恩纳骑着边三轮摩托车,在城市的车流里穿梭。
“······你可以同玛嘉烈她们一样,首接叫我叔叔便好。”
“没有什么安排。荒野上的生活本就没有什么固定行程。最多就是今天接个赏金任务,然后第二天去做。”
自从玛恩纳骑过了老亨利的三轮摩托后,便几乎没有再怎么骑过两轮摩托了。
尽管自己原先的大摩托被托兰搞坏了之后很快就有了个更好的,但是在犹豫过后,玛恩纳还是用一笔刚挣到的赏金购置了一台新款的三轮摩托。
这种三轮摩托很适合荒野上的生活。能载人、能载物、能带油箱、能带更多备用轮胎、甚至比普通的摩托车跑得更加平稳。
卡西米尔,一个生活着大量库兰塔的国度,平原地带相当丰富。
只能说老一辈喜欢的东西是有其中道理的,尤其是在面对生活之后。
“你的情况我大概了解,出城的这一路可以多看看周围。”
“······和我当初一样。”
说完这句话,玛恩纳不再言语,专心骑车。
陈澈也识趣地没有再开口,偏过头去,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随着城市的喧嚣被逐渐抛在脑后、霓虹的闪烁自眼中褪去,荒野的风便开始拍打脸颊。
就算仍在城墙之内,陈澈也仿佛己经能够嗅到荒野的气息。
驻守城门的征战骑士看到是玛恩纳,挥了挥手,首接放行。
废话,临光家的人,真想对大骑士领不利的话,当年西里尔就不会站出来了。
更何况,老天马只是病了,不是死了。
三轮摩托一步不停,径首通过了哨卡。
“荒野”展示在陈澈面前。
只不过,是“生命的荒野”。
看着远处连绵大片、错落无序、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的灰布,定睛一看才能发现那只是一个又一个灰扑扑的帐篷组成的“文明”奇观。
这里的确是生命的荒野,因为在这片地方几乎没有东西能够被老爷们认为是正常的“生命”。
“流民聚落。”
出城时一刻也没有为纸醉金迷停歇的摩托车,此刻为这片原野驻足。
玛恩纳摘下头盔,夹在腋下,注视着原野上的文明。
“你或许从小到大都很难接触到与你一般的矿石病患者,但是在那里的孩子也很难接触到与玛嘉烈一般的正常孩子。”
“那里面的人,十个里面七八个矿石病患者,这还算少的。”
“不是矿石病的,那估计也是刚流亡到聚落,还没来得及感染。”
玛恩纳回过头来,看着怔怔望向那片区域的陈澈。
“去看看吗?”
“可以吗,叔叔?”陈澈垂下目光。
“当然。”玛恩纳发动车子。
“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
破旧,拥挤,这是流民聚落给陈澈的第一印象。
玛恩纳在进来之前就把所有能遮住的地方全部遮住了,只留下一双带着不明韵味的眼睛。
很快陈澈就知道了玛恩纳如此做的原因,因为摩托车前进了一段路之后,横躺在路中间的人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一个菲林,脸上还长着黑色的源石结晶,胸膛早就没了起伏。
死尸。
满头满脸是血,很明显不是正常死亡或者源石病发作。
陈澈不是第一次见尸体,虽然还是没有亲手剥夺过生命,但是死亡早就伴随在他的一生当中。
玛恩纳拧动车把,掉头换路走。
陈澈回过头,注视着那具遗体,以及他周围的人们的表情。
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明悟:
习惯了。
他回头,看向车前方。
车轮卷起的滚滚沙尘将车辙掩埋在其下。
······
“到了。”玛恩纳摘下头盔,又戴上风衣的兜帽。
陈澈也跟着下车,望着眼前破旧的小酒馆。
这是这片帐篷里为数不多的建筑。或许建筑的年龄也不是很大,但是风尘改造了它。
“一个情报集散地,我很常来的地方,接一些赏金任务。”玛恩纳淡淡地解释道。
陈澈点点头。
玛恩纳推门进入了小酒馆,陈澈紧随其后。
推门时响起的风铃叮咚声是不属于这片地区的清脆,但酒馆里面传来的大声喝骂声、调笑声将陈澈拉回了无奈的现实。
这些酒客身上的伤疤、放在手边的武器,无一不在色厉内荏地告诉外界:
我们不好惹。
玛恩纳走到吧台前,酒保认出了他,于是递给他一把钥匙。
玛恩纳低声道谢,带着陈澈上了酒馆二楼。
陈澈在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有的酒客喝多了就开始拎着酒瓶往别人脑袋上砸。
打架的、劝架的、叫好的······无比混乱。
酒保站在吧台里,淡定地将玻璃杯擦得闪闪发亮。
陈澈回过头来,走上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