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州，高句丽大营。
高句丽的营帐就安排在营州的一座坚城中，其他的杂胡们还是照着渔猎的习惯，在城池外兴架毡帐。
高句丽人也乐见其成，虽然他们一同进攻大唐，可不代表高句丽人就有多瞧得上这些杂胡，说白了，这群人不过是高句丽人眼中的炮灰罢了。
城中原本最豪华的一处府邸，就成了高句丽此次出征的大将渊盖苏文的营帐。
现在这座府邸里正在举办宴会，自渊盖苏文以下，此次出征的大将和诸杂胡部落的酋长都在这里饮酒作乐，就是庆祝在营州和平州的交界处，抵住了唐军。
如此一来，他们大军劫掠来的财物，就能顺利的转运回各自的部族了。
渊盖苏文对这一幕场景极为不满，于是就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参与，在他看来现在的高句丽大军有些过于膨胀了。
一旁的屋子里，众人还在那搂着营妓亵玩嬉笑，坦胸露乳喝的酒酣耳热，自东北的苦寒之地来到营州，大唐的繁华让他们看花了眼。
就是高句丽的将军们也是一样，以前只是知道中原富庶，可没想到就连营州都如此富庶！
而另一边，渊盖苏文静静的坐在屋子里，考虑着大军下一步该如何做。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渊盖苏文的心理最清楚不过了。
此次高句丽出征能在月余就取得如此战果，绝不是因为他渊盖苏文谋略过人，亦或者是高句丽军队锐不可当。
只是他们挑中了一个大唐比较尴尬的时间点，之前才把四十万大军征调到西部，就是解散了，再次征调军队到东北也是需要时间的。
何况这中间还差掺杂着李世民的死讯，真真假假，大唐自己内部就有些混乱，如何可能真正应对好外敌？
现在的高句丽大军，渊盖苏文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原本渊盖苏文想的不过是和大唐碰一碰，今早抹掉大唐东北部的潜力，以免来日成为大唐进攻高句丽的桥头堡。
可现如今，大军出征不过月余，就几乎拿下了营州全境，这就壮大了高句丽军中的一些将领的野心，他们绝不满足于此。
与此同时，高句丽征召来的胡骑，也是人心躁动，贪欲旺盛，在他们看来，如此轻易就夺下了大唐的营州，这说明大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们迫切希望大军能继续南下，把平州也打下来，增加自己的财富，这里面声音最大的就是后面才便如高句丽大军的靺鞨人。
之前跟着大军劫掠的杂胡吃的肚儿圆，可是他们这些后到的，连口汤都没捞到，心中自然有所不满。
也是被这些人架着，渊盖苏文无奈之下，才没有权利进攻柳城，而是派了一半主力南下，试图打开到平州的道路，可现在已经被反应过来的唐军挡住了。
随着自行前来投奔高句丽的杂胡人数越来越多，现在高句丽的大军已经不止十万了，渊盖苏文虽然没有细算，但这些天来了四五万人应该是有的。
这些杂胡加起来人数比高句丽本部都多，一起在那鼓动要南下，就是高句丽的普通士卒也被他们迷惑住了，渴望继续南下。
在他们心中，只要大军继续南下，就能轻松再破开大唐的几座边城，掠来财物无数。
可是这些高句丽的士卒们却看不到，这些杂胡们虽然嘴上嚷嚷的厉害，可是实际上真正在正面和唐军作战的，一个都没有！
这次和唐军主力在平、营两州交界处遇到，打了起来，本来是在渊盖苏文意料之外的，但既然遇到了，渊盖苏文心里也正好想看一看唐军的成色如何。
之前打下营州到底算是偷袭，这次他特意派了高句丽本部的精锐，先去和唐军接战，结果出乎意料。
高句丽的这些精锐士卒，在正面战场上也只能和唐军拼个五五开。
之所以看上去打平了，还是因为高句丽大军刚刚抢掠完，打下营州，士气正旺，而且比之南来的唐军相对更适应营州的气候。
在这次接战前，渊盖苏文心里也满是自信，唐朝之前的隋朝也不弱，不还是三次征伐高句丽都失败了？
渊盖苏文在内心比较，并不觉得自己麾下的精锐比唐军差多少，可是这一战算是把他打醒了，高句丽军队和唐军差的还远着呢。
所以这个时候营中的其他将领们一片喜色，在考虑如何继续南下劫掠的时候，渊盖苏文已经再考虑如何才能保存实力，顺利撤退了。
乙支智渊作为渊盖苏文的亲信，又是将门出身，自然能明白渊盖苏文心中的忧虑。
“将军，如今唐军兵强马壮，又有名将统帅，轻易难言取胜，何况我们在唐军的地盘上作战，背后还有一座柳城未能拿下，若是就在平州一带迎敌，胜率渺茫。
不若往后徐徐退走，在营州和我高句丽边界迎敌，到那里我军对地形更熟悉，何况唐军的军粮每往前送百里，对我们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应该说，乙支智渊对局势的判断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客场作战本就不利，特别眼下高句丽大军中又普遍对唐军升起了轻视之情，而征召来的杂胡们本就是一盘散沙，只有一腔孤勇可用。
如今杂胡中有些能耐的，都已经劫掠够了财物，那股亡命徒的豪勇消散大半，对战争的渴望逐渐降低，别看他们嘴上说的好听，想要南下。
可实际上就是指望高句丽大军开道，他们跟在后面捡便宜罢了。
“去往突厥的信使回来了吗？我就不信西突厥对大唐的河东一带没有想法？我高句丽在河北起兵，他们突厥自河东起兵，就算有些破格的要求，我也不是不能答应。”
讲到这里，渊盖苏文心里就有些不甘，比起突厥和大唐，高句丽还是弱了些，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打算在突厥面前放低身段。
乙支智渊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说了实话。
“昨日信使就回来了，可是据他所说，去岁年末西突厥王帐被灭，现在西突厥大乱，更是无力向大唐进攻了。”
渊盖苏文大吃一惊，急忙追问道。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他们的王帐攻破的？”
乙支智渊苦笑着说。
“西突厥自己也没弄太明白，但大概是唐人。”
渊盖苏文忽然在心中生起了一股优越感，西突厥也不过如此，被人捣毁了老巢，到现在都还没弄清究竟是谁，也是废物到一定境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