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的批文下来那晚,雪下得格外大,纷纷扬扬的雪花如鹅毛般飘落,不一会儿就将整个世界染成了银白色。昏黄的灯光下,陆暖棠正伏在案前,仔细地整理着合作社的相关材料,桌上堆满了文件和账本,她的手指在纸张间快速翻动,眼神专注而认真。
窗棂突然被轻轻叩响,“笃、笃笃”,那节奏迟疑,像是有人在门外小心翼翼地试探。陆暖棠停下手中的动作,心中涌起一丝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的一瞬间,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顾逸晨就那样站在门外,肩头落满了雪,像是披上了一层白色的披风。他的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红,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棠棠……”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如同雪花落在枯叶上,几乎瞬间就被风吹散了。
陆暖棠愣在原地,结婚三年,他从未这样叫过她。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仿佛带着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顾逸晨似乎也被自己吓到了,喉结上下滚动,慌乱地改口:“陆、陆同志,批文……”说着,他递出一卷文件,指尖微微发抖,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陆暖棠接过文件,触到他冰凉的指节,这才发现他连外套都没穿,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上面还隐隐散发着酒气。她微微皱眉,轻声问道:“你喝酒了?”
顾逸晨别开脸,耳尖通红,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小声说道:“……一点。”
他转身想走,脚步却有些踉跄,身体晃了晃,险些栽进雪堆里。陆暖棠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人拉进屋里。
屋内,炉火噼啪作响,温暖的气息瞬间将两人包裹。陆暖棠转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煮好了一碗醒酒汤,端到他面前时,男人正盯着自己的手发呆,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仿佛藏着无数的心事。
“喝了。”她轻声说,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顾逸晨接过碗,指尖相触的瞬间,他忽然抬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我……”
“嗯?”陆暖棠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鼓励。
“我……”他的唇又动了动,最终只是低头喝了一口汤,却被烫得皱起了眉头。
陆暖棠看着他那副模样,忽然笑了,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叫不出口?”
顾逸晨的睫毛颤了颤,没吭声,头低得更低了,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将碗沿轻轻抵到他唇边,声音轻得像雪:“叫媳妇也行。”
顾逸晨猛地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眶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屋外,雪落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洁白的雪所覆盖,安静而祥和。
屋内,炉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像是一场迟来的拥抱,温暖而又让人心动。
远处药圃里,新育的当归苗顶开积雪,悄悄探出嫩芽,在寒风中倔强地生长着,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顽强与希望。
——这场雪,终究是等到了春的信,而他们之间,是否也能在这寒冬过后,迎来属于自己的春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