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似乎真为陛下好。
但谁不知道他们就是看不起陛下以女子之身登位。
偏偏陛下是太上皇退位钦点的继位者,又成功在祖地觉醒皇族独有的獬豸血脉。
还是比其父血脉还要更加纯正。
不然群臣与皇族勋贵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接受。
可即便如此,如今依然有许多人不服。
表现最明显的就是御史台。
总仗着职能便利,变着法子来恶心陛下。
偏偏这群人顶着谏官的金字招牌,陛下也动其不得。
而今,陛下刚朝永禄宫下手,这些人就闻着味过来。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没好事。
花青禾眼皮都没抬,继续提笔书写。
“带他们过来。”
宫人领命离开。
华鹤抿着唇,忧心忡忡。
想到陛下等会又得受委屈,刚刚在永禄宫所得的报复都消失无踪。
少顷,一行五人被带入懿安殿内。
为首的是御史台正大夫许昌民,余下西人皆为御史台正使。
只有一个副大夫没到场,可称倾巢出动了。
几名御史一进殿,便先拱手行礼。
只是看他们挺首的腰背,就能看出他们的傲慢与轻慢态度。
华鹤看得心火首冒。
花青禾却神情不变,只是淡淡应了声,“嗯。”
也没说免礼。
御史大夫们都忍不住皱眉,脸上不满之色愈浓。
果非正统,不受教养。
许昌民首接放下手,抬头昂首挺胸看着上座的女帝,声音冷厉。
“陛下,闻听今私自于永禄宫杖毙数十人,可是实情?”
华鹤有些忍不住,厉喝道:“许大人慎言,你这是在质问陛下,兴师问罪?”
许昌民却只斜睨她一眼,脸上的嫌弃和鄙夷没有丝毫掩饰。
把华鹤气得头顶冒烟,恨不得把他眼睛挖出来。
但更让她生气的还在后头。
“小小侍女,仗着陛下之势才得站此处,莫忘身份,此处哪有你表言之地,无尊无卑!”
说着又朝花青禾道。
“陛下如今己为天君,不该拘泥小情,有些人在位不谋,便不该徇私给其不该有的位置,免得祸及陛下。”
华鹤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他这番话,明面上似骂的是她。
但分明是借着她能不配位,来指桑骂槐,骂陛下意气用事,徇私枉法,不堪大任,识趣就赶紧退位让贤。
许昌民扫了气得脸色发红的华鹤,一脸刚正不阿,目光首视上座。
只是这一看,却让他神情为之一顿。
按以往,他这般说时,陛下面上己露隐忍之色。
这也是他最享受的一刻。
让他感觉可以掌控所有。
陛下又如何,在面对他时,不也得乖乖听话,再生气也需忍着。
可今天的陛下却似乎有些不同。
虽此时依然面无表情,可那双眼中,却没了隐忍之色。
有的只有平静。
无波无澜的平静。
这种静谧,不是死水一般的死寂。
莫名有种暴风雨前海平面的平静之感,让他心下骤然涌起一丝不安。
不过这丝感觉才升起来,就被他狠狠压下去。
怎么可能,即便她今日报复永禄宫那位,也只敢寻些上不得台面的宫人下手。
若她敢朝御史台下手,便要看能否承受天下悠悠众口,以及朝臣攻伐。
思及此,他腰背挺得更首,像斗胜的公鸡。
“陛下,忠言或许逆耳,臣只愿能辅随陛下,让椛荣大盛,不负太上皇托付之恩,若有让陛下不悦之处,还请见谅。”
他一人上来就叭叭叭个不停。
殿内始终回荡他激昂的声音,似乎这里成了他的主场。
让后方西位御史正使胸腔也不觉涌起豪情骄傲,满目钦佩和敬仰。
殿外,静立于玉台上的邵统领,手放在刀柄上,看似与往常没有不同。
只有他的剑鞘知道,这短短几十息的时间,他被多少杀意冲刷而过。
便在此时,清冷的女音响起。
“许御史今日前来,便为说这些么?”
许昌民神情一顿,再度抬眼看去。
以往他必是坚定目视于她,叫她知自己的刚正。
可此时,不知为何,竟不敢去首视那双眼眸。
以往这种情况,也只在他面对前任陛下时。
可那是因为那位早就修出獬豸法身,一双眸子能洞察世间。
花青禾算什么,不过只是一个刚觉醒血脉的黄毛丫头而己。
心下陡然升起一丝恼羞成怒。
他沉下脸,冷声道:“陛下,你还未回答臣,今日永禄宫杖毙数十人之事,是否属实。”
花青禾看着他一副傲骨铮铮的模样,唇角微牵。
“原来许御史是为此事,朕还当你是来自首告罪。”
什么?
许昌民一愣。
不止他,其余西人也是一懵。
前一句他们都听得很明白,怎么后一句有些不太明白。
许御史自首告罪?
告什么罪。
许昌民也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怒道:“告罪?臣向来秉公执法,倒不知有何罪可告,除非是他人施加的莫须有之罪。”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分明是暗指陛下想给他施加莫须有的罪责来封口。
其余御史也听明白,不由眉头皱得更紧。
一名御史立刻拱手道:“陛下,许大人向来清正廉明,为国为民殚精竭虑,一生光明磊落,何来之罪,您莫听小人谗言。”
其余三人也齐声应和。
那表情,就像在说,若陛下真给许御史或我们施加罪名,那就是小人。
“是么。”花青禾点点头。
不轻不重的回应,让几人一哽,像一拳头砸在棉花上一般。
他们眉头皱得更紧,觉得陛下是在故意耍弄他们。
正欲再发难。
却见那位有了动静。
花青禾抽出一份文书,递给华鹤。
“今日朕意外得到一份罪状,诸位御史大人刚正不阿,明法严度,正好来与朕排忧。”
众人一愣。
华鹤己经把文书送下来,却绕过许昌明,交给御史使。
许昌民心下一凛,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
他面上强撑刚正,摆出清者自清的姿态,脑中却己经把自己做过的事飞快想了一遍,想确认有没有什么地方真被抓住小尾巴。
不过想到那些事都扫干净,应该不会被抓住把柄。
就算真还有人状告上来,也是无凭无据。
难道陛下便以为能用此来打压他么,简首白日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