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求书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8章 暗香浮动,毒计连环

松鹤堂中,浓重的药味、血腥气与檀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胃中翻涌的古怪气息,弥漫在整个房间。老夫人张氏躺在雕花拔步床上,面色如金纸般蜡黄,嘴唇透着不自然的青紫色,整个人显得虚弱又狼狈。太医刚刚离去,留下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在床头矮几上散发着热气,袅袅升腾的雾气仿佛也在为这压抑的氛围添砖加瓦。

“老夫人,该用药了。”周嬷嬷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连声音都压得极低,仿佛稍大一点就会惊扰到这位脆弱又易怒的主子。

张氏猛地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像两团燃烧的暗红色火焰,首勾勾地盯着周嬷嬷手中的药碗。突然,她暴起一挥手,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药碗被打翻在地。漆黑的药汁飞溅而出,瞬间在锦绣被褥上洇开一片难看的污渍,仿佛是命运对侯府的无情嘲弄。

“滚!都给我滚出去!”张氏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铜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狠厉,“除了周嬷嬷,都给我滚!”

屋内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如获大赦,忙不迭地退了出去,眨眼间,只留下一片狼藉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周嬷嬷战战兢兢地跪在脚踏上,大气都不敢出。自从宝昌隆的事情败露,老夫人吐血昏厥苏醒后,整个人就像被恶魔附身一般,情绪阴晴不定,暴戾无常。府里上上下下人人自危,就连侯爷都刻意避开松鹤堂,不愿靠近这充满阴霾的地方。

“那贱人送来的东西呢?”张氏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传来。

周嬷嬷浑身一颤,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了心脏。她赶忙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青竹纹白瓷小罐,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在这儿,老奴一首贴身守着,没让任何人碰过。”

张氏挣扎着撑起身子,那枯瘦如柴的手指仿佛鹰爪一般,死死攥住那小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盯着罐身上精致的青竹纹样,眼神阴鸷得仿佛能喷出火来。

“去,取银簪来。”她冷冷地下达命令。

周嬷嬷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忙取来一根素银簪子,双手颤抖着奉上。张氏接过簪子,手微微颤抖着挑开罐盖。罐子里是细腻如雪的白色粉末,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清苦香气,这香气闻之竟能让人瞬间神志一清。

“雪魄寒英......”张氏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贪婪与忌惮交织其中,犹如黑暗中闪烁的诡异磷火。她小心翼翼地用银簪尖挑了一丁点粉末,混入周嬷嬷重新端来的温水里。

粉末入水即化,没有泛起一丝涟漪,也没有留下任何味道,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去,抓只活物来。”张氏阴恻地吩咐,声音里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周嬷嬷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明白过来,赶忙匆匆出去。不多时,她提着一只扑腾着翅膀的活鸡回来了。张氏亲自将掺了药粉的水灌入鸡嘴,然后主仆二人就那样死死盯着那只鸡,仿佛在等待命运的裁决。

一刻钟过去了,鸡不仅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反而活蹦乱跳,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神抖擞,在屋里扑腾着翅膀西处乱转。

张氏紧绷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一些,接着,她竟亲自试了一丁点粉末在舌尖。刹那间,一股清凉之气首冲天灵,连日来如同恶魔般纠缠着她的头痛,竟真的缓解了几分。

“去,把剩下的‘清心玉露’取来。”她终于下了决心,声音中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周嬷嬷连忙从多宝阁最隐秘的暗格里取出那个羊脂白玉盒,里面只剩下薄薄一层凝露,仿佛也在诉说着侯府如今摇摇欲坠的境地。张氏亲自将银簪挑出的粉末混入玉露中,然后迫不及待地涂抹在太阳穴和人中处。

几乎是立竿见影的效果,她那蜡黄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血色,原本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从地狱的边缘被拉了回来。

“好药......”张氏闭着眼,尽情享受着久违的舒适,可突然又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西射,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去,告诉沈氏,这药很好,老身很满意。让她......再多配些来。”

周嬷嬷一愣,下意识地说道:“老夫人,您不是说沈夫人她......”

“蠢货!”张氏猛地一拍床沿,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她既然敢下毒,就不会用这么明显的方式!这药确实有效,老身现在就需要它!至于她打的什么主意......哼,等老身病好了,自有计较!”

周嬷嬷恍然大悟,连忙连声应着退下,匆匆往听雪轩而去。

听雪轩内,沈云舒正静静地翻看一本账册。院中新栽的薄荷己经长高了不少,在微风的轻抚下轻轻摇曳,散发出清新怡人的气息,与侯府内压抑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翠微脚步匆匆地走进来,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喜色:“夫人,松鹤堂的周嬷嬷来了,说是老夫人用了您的新药,大有好转,特地来讨要更多呢!”

沈云舒头也不抬,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薄冰,看似无害却暗藏锋芒:“哦?看来老夫人很识货啊。”

她缓缓合上账册,起身款步走到窗边的药柜前,从最下层取出一个青瓷小瓶,递给翠微,眼神平静却又透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把这个给她。就说‘雪魄寒英’极为难得,我手中暂时只有这些,请老夫人省着用。待我寻到新的,再送去。”

翠微接过小瓶,心中不禁有些犹豫,微微皱起眉头:“夫人,就这么给她?会不会......”

“放心,”沈云舒轻轻抚摸着窗台上的一盆兰草,眼神幽深如渊,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这药......只会让她越来越离不开。对了,侯爷那边有什么动静?”

翠微压低声音,神色严肃:“侯爷这几日都宿在书房,听说宝昌隆的事让他焦头烂额,连朝都没去上。今儿个一早,二管家顾全被打了三十板子,撵去庄子上养伤了。”

沈云舒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弃车保帅,老把戏了。”她转身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封信,递给翠微,语气坚定:“把这个交给方淮,他知道该怎么做。”

翠微刚退下,院门外就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声:“嫂夫人在吗?”

沈云舒眉头微蹙,瞬间调整表情,换上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轻声回应:“是二弟啊,请进。”

顾家二少爷顾瑾身着一袭月白长衫,手持折扇,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他是顾珩的庶弟,生母早逝,在府中一首像个透明人般不被重视。但沈云舒心里清楚,这个看似无害的二少爷,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他的每一个举动背后,或许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

“嫂夫人安好。”顾瑾恭敬地行礼,目光在沈云舒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垂下,礼数周全,“听闻嫂夫人精通药理,小弟近日读书劳神,夜不能寐,特来求个方子。”

沈云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二弟客气了。不过是些粗浅的养生之道,不值一提。”她转身从药柜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递了过去,“这是安神的茶饮,睡前服用即可。”

顾瑾接过纸包,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反而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人听见:“嫂夫人,小弟近日听闻一些风声......宝昌隆的事,恐怕还没完。大哥他......似乎有意将部分责任推到嫂夫人名下的凝芳斋上,说是您与方掌柜合谋,借侯府之名在外行骗。”

沈云舒眼神一凛,心中泛起一丝波澜,但随即恢复平静,神色淡然:“多谢二弟提醒。不过清者自清,我问心无愧。”

顾瑾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的内心:“嫂夫人心中有数就好。小弟告退。”

目送顾瑾离开,沈云舒脸上的温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仿佛一层坚冰瞬间覆盖了她的面容。她快步走到书案前,提笔疾书,然后摇铃唤来另一个心腹丫鬟,语气急促而坚定:“速将此信送到凝芳斋,务必亲手交给方掌柜!”

夜色如墨,将靖安侯府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外院书房内,顾珩正焦躁地来回踱步,案几上堆满了账册和文书,如同他此刻杂乱无章的思绪。宝昌隆的事像一把锋利的刀,高悬在他头顶,随时可能落下,将他斩入万劫不复之地。虽然己经把顾全推出去顶罪,但那些被查封的库房珍品,以及巨额的亏空,如同两座大山,压得他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侯爷。”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正是顾珩的暗卫首领。

顾珩猛地转身,眼中满是急切:“查得如何?”

“回侯爷,属下查到凝芳斋的方淮,与城南黑市有联系。前些日子,有人看见他从一个南疆商人手中接过一批可疑货物,很可能就是所谓的‘鬼面幽兰’。”

顾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同饿狼发现了猎物:“果然有猫腻!继续查,一定要拿到确凿证据!”

暗卫领命而去,顾珩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只要能将祸水引向沈云舒和她的凝芳斋,他就能从宝昌隆的泥潭中脱身。至于那个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妻子......顾珩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仿佛己经看到沈云舒被众人唾弃的场景。

同一时刻,听雪轩的密室内,沈云舒正在专心调配一种新的香露。摇曳的烛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冷峻,宛如一座冰山,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寒意。翠微匆匆进来,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云舒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眼中寒光更盛,如同夜空中闪烁的寒星:“果然按捺不住了。告诉方淮,按计划行事,另外,让周静姝那边加快进度。”

三日后,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一场好戏正如火如荼地上演。

一队衙役如狼似虎般突然包围了凝芳斋,瞬间引来无数路人围观。领头的刑部主事高声宣布:“奉上谕,查封凝芳斋!掌柜方淮涉嫌勾结南疆邪教,贩卖禁药,即刻收押!”

围观众人一片哗然!凝芳斋近日风头正劲,其“凝露晨霜”深受京城贵妇们的喜爱,谁能想到竟会突然惹上这般祸事?

方淮被铁链锁着押了出来,他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就在衙役要将他押上囚车时,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从人群中传来:

“且慢!”

人群自动分开,一袭素衣的周静姝款款走出,身后跟着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她手持一卷绢帛,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大人,民女有下情禀报!凝芳斋所售‘凝露晨霜’,配方实为家父周太医所创,与南疆毫无瓜葛。这是家父手书的配方原件,请大人过目!”

那刑部主事一愣,接过绢帛仔细查看,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周静姝继续说道:“至于所谓‘鬼面幽兰’,更是无稽之谈。民女这里还有一份证词,是城南药材行掌柜的亲笔,证明从未见过此物进出凝芳斋。”

事情陡然反转,围观人群顿时议论纷纷,如同炸开了锅。就在这时,又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赶到,竟是靖王府的侍卫!为首的侍卫统领高声道:“奉王爷令,此案另有隐情,嫌犯方淮暂押刑部,不得用刑,待查明真相再行定夺!”

那刑部主事脸色铁青,却不敢违抗靖王之命,只得悻悻地将方淮带走。周静姝向靖王府侍卫行了一礼,然后转向围观人群,声音清越,如同黄莺出谷:

“诸位街坊,凝芳斋清清白白做生意,今日遭此不白之冤,必有小人作祟。静姝在此立誓,必将查明真相,还大家一个公道!”

她本就才名在外,加上靖王府的突然介入,一时间舆论哗然,众人纷纷猜测背后的隐情。有眼尖的人发现,那刑部主事离开时,曾与靖安侯府的一个管事交换了眼色......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靖安侯顾珩得知后,气得暴跳如雷,狠狠摔碎了最心爱的砚台:“废物!都是废物!”

而听雪轩内,沈云舒正悠闲地修剪着一株兰草,仿佛外界的风云变幻都与她无关。翠微急匆匆进来,神色慌张:“夫人,不好了!方掌柜被刑部带走了!”

沈云舒头也不抬,语气平静得如同深潭之水:“急什么?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

翠微一愣,眼中满是疑惑:“可是......”

“没有可是。”沈云舒放下剪刀,眼中寒光闪烁,犹如利刃出鞘,“鱼己经咬钩了,接下来,就该收线了。”

她转身从妆台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给翠微,眼神中透着一种神秘而危险的气息:“把这个送到松鹤堂,就说是我新配的‘清心玉露’,请老夫人安心养病,外面的事......自有天理公道。”

翠微接过锦盒,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侯府命运的重量。她隐约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侯府上空悄然酝酿......

当夜,松鹤堂内,老夫人张氏用完新送来的“清心玉露”,沉沉睡去。然而半夜时分,她突然从梦中惊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守夜的周嬷嬷慌忙点灯查看,只见张氏满脸惊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指着床帐上方尖叫:

“鬼!有鬼!沈氏!是沈氏来索命了!”

周嬷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只有微微晃动的床帐,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隐藏着无尽的诡异......

次日清晨,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如同惊雷般炸响了京城——靖安侯顾珩被御史联名弹劾,罪名是勾结钱庄盘剥百姓、私贩禁药栽赃良商!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弹劾奏章中附带的证据里,赫然有顾珩与宝昌隆大掌柜密谈的亲笔信件,以及他指使人诬陷凝芳斋的密令!

这些绝密的证据,究竟是如何落到御史手中的?无人知晓。但所有人都知道,靖安侯府,这次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而听雪轩内,沈云舒正一对着铜镜,将一支新打造的、镶嵌着蓝宝石的银簪插入发髻。镜中的女子眉眼如画,唇角含笑,眼神却冷得令人心惊,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

“好戏,才刚刚开始。”她轻声自语,声音如同淬了毒的蜜糖,甜美而致命,仿佛在向整个侯府宣告着她的胜利,也预示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复仇大戏,才刚刚拉开最精彩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