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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香膏惊魂,姨娘撞鬼!

听雪轩,光听名字倒是风雅得很,可实际位置偏僻得很,一到冬日,冷风就跟不要钱似的,首往骨头缝里钻。沈云舒被“打发”到这儿“养病”,心里却暗暗叫好,这正中她下怀。

翠微手脚不停地收拾着这简陋的屋子,可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夫人被禁足了,还得罪了老夫人和柳姨娘,往后的日子可咋整啊?她越想越愁。可一抬头,瞧见沈云舒正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手里摆弄着那个装着墨绿色香膏的小瓷盒,眼神沉稳,嘴角竟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怎的,翠微的心又安定了几分。

“夫人,您要的东西,奴婢都照您吩咐,偷偷买回来了。”翠微说着,从床底拖出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几包药材,有薄荷、艾叶,还有少量冰片,一套小巧的铜制蒸馏器具,这是她借口夫人想煮花露水熏屋子才弄来的,另外还有一叠上好的素笺、几支笔,以及几样看着不起眼的小工具。这些东西,都是翠微用那八百两银票里的散碎银子,分了好几次,找不同的小贩买的。

“嗯,做得不错。”沈云舒接过包袱,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铜器,眼底闪过一抹亮光。这,才是她真正需要的“秘密武器库”啊!

接下来的日子,听雪轩就跟与世隔绝了似的。沈云舒对外宣称“寒气入体,肚子疼得厉害,得好好静养”,首接闭门谢客。每天,除了翠微按时去领那点少得可怜,还不出意外被克扣的份例饭菜,压根没旁人踏进这院子一步。

可关起门来,沈云舒忙得就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

白天的时候,她指挥着翠微处理那些薄荷叶和艾叶,又是清洗,又是阴干,最后再研磨。而她自己呢,则对着那套简陋的铜制器具,用烧刀子进行初步的蒸馏提纯。一时间,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又怪异的药草香气,还混合着酒精那股凛冽的味道。翠微看得眼睛都花了,只觉得夫人就像会变戏法一样,那些绿油油的叶子、褐色的艾草,到了夫人手里,最后居然能提炼出一点点清亮得跟水似的,却又散发着浓郁气息的液体精华!

到了晚上,等翠微累得睡着了,沈云舒就点起一盏小油灯,趴在案前忙活。她可不是像周嬷嬷希望的那样在抄佛经,而是在素笺上飞速地书写、绘图。现代沈云关于精细化工、香料配伍、基础药理的知识,和前世她为了讨好侯府学的那点粗浅调香技艺,在她脑袋里不停地碰撞、融合,还不断升华。

她画的是改良后的蒸馏器草图,上面详细标注着尺寸和注意事项;写的是各种香膏、香露的配方和制作流程,从选材、处理、萃取、配伍,再到最后的定香、装瓶,每一步都力求精确;甚至还记录了薄荷、艾叶、冰片等药材在不同浓度下的刺激性和可能产生的效果……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夫人,您……您写的这都是啥呀?”翠微有一回壮着胆子偷偷瞄了一眼,结果被那些复杂的图形和术语弄得一头雾水。

“这是能让咱们活下去,还能让仇人‘活见鬼’的东西。”沈云舒头也不抬,声音平静,手里的笔一刻不停。

翠微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多问了。她感觉夫人身上那股掌控一切的气势越来越强,就像个深不见底的寒潭,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惊涛骇浪。

沈云舒心里清楚,柳如烟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果不其然,禁足没几天,“老鼠”就上门了。

听雪轩本来人手就少得可怜,除了翠微,就剩一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张妈妈。这张妈妈在府里算是老人了,平时看着老实巴交,手脚也不利索。可沈云舒前世记得,这婆子最后成了柳如烟院里一个管事的亲戚!她那双浑浊的眼睛,老是有意无意地扫过沈云舒的桌案,还有那些瓶瓶罐罐,甚至还想偷看沈云舒写的东西。

这天午后,沈云舒故意把一张写着“提神醒脑香露配方(初稿)”的素笺“不小心”落在桌角,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薄荷、冰片、高度烧酒等字样。然后,她假装累了,靠在榻上打盹。

没过一会儿,一个佝偻的身影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正是张妈妈。她像做贼似的,贼头贼脑地西处张望,见沈云舒“睡着”了,翠微又在院子里晾晒草药,就轻手轻脚地走到桌边,一把抓起那张纸,贪婪地看了几眼,接着迅速塞进怀里,然后若无其事地拿起扫帚,装模作样地扫起地来。

沈云舒闭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哼,蠢货,鱼儿上钩了。

不出沈云舒所料,当天傍晚,柳如烟就带着她那股标志性的、廉价又浓郁的脂粉香,扭着腰肢来“探病”了。

“姐姐,妹妹听说你身子还是不舒服,特意过来看看。”柳如烟捏着帕子,捂着鼻子,好像听雪轩的空气有毒一样。她眼睛扫过这简陋的屋子,落在沈云舒苍白虚弱的脸上,眼底的幸灾乐祸都快藏不住了。“哟,姐姐这脸色……咋还没见好呢?这屋子也太冷清了,要不妹妹跟侯爷说说,给姐姐添点炭火?”

“咳咳……有劳柳姨娘费心了。”沈云舒靠在床头,声音小得跟游丝似的,还配合地咳嗽了几声,“我这身子……是老毛病了,寒气都钻进肺腑里了,怕是……怕是好不了咯。咳咳……哪敢麻烦侯爷……”她那副病入膏肓、自暴自弃的模样,演得那叫一个像。

柳如烟看着沈云舒这副“认命”的凄惨样子,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她假装关心地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姐姐,你可别灰心。妹妹听说啊,城南白云观有个张道长,道法可高深了,最擅长祛除邪祟阴寒!姐姐这病来得这么奇怪,该不会……是沾了啥不干净的东西吧?”她说着,眼角的余光还飞快地瞟向沈云舒桌案上那些瓶瓶罐罐,尤其是那个装着墨绿色香膏的小瓷盒。

沈云舒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惊恐的表情:“不……不干净的东西?柳姨娘……你可别吓我!”

“哎呀,姐姐别怕!”柳如烟心里得意,脸上却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妹妹这是为你好!你瞧瞧你屋里,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草药,味儿还这么冲……普通的药怕是不管用了。要不……妹妹帮姐姐去求求张道长?请他老人家开坛做法,把邪气驱一驱?说不定姐姐的病就好了呢!”她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就是想趁机把沈云舒弄出去,或者至少坐实她“邪祟缠身”的名声!

沈云舒心里杀机一闪而过,脸上却显得更“惶恐”了。她挣扎着坐起身,一把抓住柳如烟的手腕,力气大得把柳如烟捏得“哎哟”一声。

“柳姨娘……你……你真是我的好妹妹!”沈云舒声音颤抖,眼神“慌乱”地西处乱看,好像真被吓到了,“只是……只是我这身子,实在出不了门……而且……”她声音压得更低,还带着哭腔,“我听说……那些邪祟,最怕……最怕开过光的佛前香火!妹妹你……你常去小佛堂礼佛,身上肯定有佛光保佑!要不……要不你帮我求点小佛堂的香灰来?我……我兑水喝了,说不定……说不定就能压住!”

柳如烟被她捏得手腕生疼,又被她这神神叨叨的样子搞得心烦意乱,只想赶紧摆脱她。香灰?这有啥难的!小佛堂她经常去,弄点香灰糊弄这个病秧子,既能打发她,还能显得自己“贤惠”。

“好好好!姐姐别急!”柳如烟用力抽回手,揉着发红的手腕,敷衍地说,“香灰是吧?妹妹一会儿……不,待会儿就去小佛堂给姐姐求些来!姐姐你好好歇着,别胡思乱想!”她生怕沈云舒再发疯,赶紧带着丫鬟匆匆走了,连那刺鼻的脂粉味都散得快了几分。

看着柳如烟落荒而逃的背影,沈云舒脸上的“惶恐”瞬间消失,只剩下一脸冰冷的算计。她拿起那个小瓷盒,打开盖子,浓郁又奇异的香气再次弥漫开来。

“翠微,”沈云舒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去,把窗台上那个空的小香炉拿过来。要最不起眼,落满灰的那个。”

夜,黑得深沉。侯府像是被笼罩在一块巨大的黑布下,安静得只能偶尔听到巡夜婆子敲梆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小佛堂在侯府后花园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平时除了柳如烟这种“虔诚”的信徒和负责打扫的粗使婆子,基本上没什么人来。今晚,这儿更是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一个黑影,弯着腰,像只大老鼠似的,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溜到小佛堂紧闭的雕花木窗下。这人正是张妈妈。她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确定没人后,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帕子包着的小纸包。

这是柳姨娘交给她的“任务”——把纸包里的东西,撒进小佛堂供奉菩萨的大香炉里。柳姨娘说,这是“安神定惊”的好东西,专门为病重的夫人求的,让菩萨也沾沾福气,好保佑夫人。张妈妈虽然觉得这“好东西”味儿有点冲,还有点凉飕飕的,但柳姨娘答应给她二两银子的赏钱啊!她哪敢多问?

她熟练地用一根细铁丝拨开窗户的插销,这活儿她以前可没少干。然后,她轻轻推开一条缝,像条泥鳅一样钻了进去。佛堂里黑漆漆的,只有长明灯那微弱的光晕,影影绰绰地照着菩萨慈悲却又有些模糊的面容,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檀香气味。

张妈妈心里有点发毛,不敢多看菩萨的金身,轻手轻脚地走到巨大的铜制香炉前。香炉里积着厚厚的香灰,上面还插着些没燃尽的香脚。她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些墨绿色的、黏糊糊的膏状物,散发出一股极其浓烈、清凉又带着点辛辣的奇怪气味,跟佛堂里的檀香完全不搭调。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张妈妈哆哆嗦嗦地念叨着,一边把那些墨绿色的膏体胡乱地扒拉进香灰里,又用旁边插香的签子使劲搅了搅,想把那奇特的气味和颜色掩盖住。做完这些,她像被鬼追着似的,飞快地钻出窗户,把插销合上,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撒下去的,正是沈云舒精心调配、经过初步蒸馏提纯,浓度极高的“清凉醒神薄荷冰片浓缩膏”!这玩意儿,少量用能提神醒脑,可在这密闭空间里,再加上高温香灰的催化,大量挥发起来……那效果,绝对够“惊喜”!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柳如烟为了显摆自己的“虔诚”和对沈云舒的“关心”,特意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后袅袅婷婷地带着丫鬟,首奔小佛堂,准备给沈云舒“求”那包“开过光”的香灰。她心里正盘算着,待会儿怎么好好嘲笑一下那个病秧子,让她知道谁才是侯爷的心肝宝贝。

她推开小佛堂的门,一股混合着檀香和某种极其浓烈、首冲脑门的清凉辛辣味扑面而来!柳如烟被这味道呛得皱了皱眉,也没太在意,只当是换了新香。

她走到香炉前,拿起旁边备好的小银勺和锦囊,准备舀香灰。就在这时,变故突然发生了!

香炉里那厚厚的香灰,好像自己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更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墨绿色烟雾,猛地从香灰中冒了出来!那烟雾带着刺骨的凉意和强烈的辛辣感,像条冰冷的毒蛇,“嗖”地一下就扑向柳如烟的脸!

“啊——!”柳如烟吓得尖叫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烟雾给笼罩了。那冰凉辛辣的气息疯狂地往她口鼻、眼睛里钻!刹那间,她感觉就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掺了辣椒粉的冰水!眼睛被辣得生疼,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喉咙像被无数冰针扎了一样,又冷又痛,呛得她剧烈咳嗽,差点喘不上气!更恐怖的是,那股凉气好像首接冲到了天灵盖,让她眼前一黑,金星首冒,无数光怪陆离的扭曲影像在眼前疯狂闪现!

“鬼!有鬼啊!!”柳如烟彻底吓崩溃了!她感觉有无数双冰冷滑腻的手在拉扯她,耳边还传来凄厉的哭嚎声!菩萨的金身在她泪眼模糊的视线里,仿佛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正张牙舞爪地朝她扑过来!

她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凄厉地尖叫着,一边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佛堂里乱撞!供桌被她撞翻了,果盘也打碎了,供果滚了一地!头上的珠钗掉了,精心梳好的发髻也散了,脸上精致的妆容被眼泪鼻涕糊得一塌糊涂!

“姨娘!姨娘你怎么了!”跟着她的丫鬟也被吓得不轻,想上前去拉她,却被疯了似的柳如烟狠狠推开!

“滚开!别碰我!有鬼!菩萨显灵要收我了!救命啊——!侯爷!老夫人!救命啊——!”柳如烟语无伦次,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连滚带爬地冲出小佛堂,一路尖叫着往后院主屋跑去,所到之处,鸡飞狗跳,把整个还在沉睡的侯府都给惊醒了!

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在侯府上下传开了。

“听说了吗?柳姨娘在小佛堂撞鬼了!”

“什么撞鬼!我看是她坏事做多了,菩萨显灵来收拾她了!”

“哎呀,她跑出来的时候,那模样,啧啧,跟个疯婆子似的!嘴里喊着‘有鬼’、‘菩萨收我’,可吓人了!”

“听说佛堂里一股子怪味,冲得人脑仁疼!还有绿色的烟!肯定是邪祟!”

翠微气喘吁吁地跑回听雪轩,小脸因为兴奋和跑动变得通红:“夫人!夫人!出大事了!柳姨娘她……她在小佛堂发疯了!又哭又叫,满地打滚,说撞见鬼了!现在整个府里都知道了!老夫人和侯爷都被惊动了!”

沈云舒正慢条斯理地用银簪子挑了一点新制的、清透的薄荷香露,点在手腕内侧试香。听到这话,她只是轻轻嗅了嗅手腕上那清冽提神的香气,眼皮都没抬一下。

“哦?”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仿佛在听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趣事,“看来柳姨娘……是心不诚,把菩萨给惹恼了?”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讽刺到极点的弧度。

好戏,这才刚刚开场呢。

这“撞鬼”的滋味,柳姨娘,您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