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七年(1918年)的夏天,辽南的郑家屯西街,像一个被热气笼罩的蒸笼。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云彩,太阳像个大火球,肆无忌惮地炙烤着大地。街边的柳树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枝条,叶子被晒得卷了起来,像是被抽干了水分。
卖香瓜的老汉刚掀开湿麻布,晨露还挂在翠绿的瓜皮上,那一个个香瓜散发着清甜的香气,仿佛在向过往的行人招手。然而,这份宁静与美好,被三个日本兵的到来彻底打破。他们晃着刺刀,大摇大摆地走过来,领头的少尉满脸的骄横,一脚踢翻了老汉的箩筐,香瓜滚了满街,在青石板上蹦跳着,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无辜。
“メロン!”少尉用生硬的日语叫嚷着,揪住老汉的辫子,使劲往地上磕,他那黄牙间喷着清酒的臭气,让人作呕。十西岁的丫头小翠看到爷爷被欺负,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她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一口咬在少尉的手腕上。少尉疼得“嗷”地一声叫,另一个日本兵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小翠的衣领,“嗤啦”一声,撕开了她半边粗布衫。小翠惊恐地尖叫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街角传来马蹄铁砸在青石上的脆响,仿佛是命运的号角。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转眼间,三百骑兵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黑压压地涌了过来。为首的麻脸军官正是张海鹏,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地一声抽在少尉的脸上。
“我祖宗!”张海鹏怒吼道,那声音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脸上的麻子也显得更加明显,仿佛每一个麻子都在诉说着他的愤怒和不满。
张海鹏迅速从腰间拔出手枪,那把镜面匣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将枪口死死地顶在日本少尉的下巴上。就在这时,赵万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死命地拽住他的胳膊,大声喊道:“旅座!上峰严令不得携带……”
话还没说完,三把刺刀己经凶狠地捅了过来。张海鹏眼疾手快,侧身一闪,让过了第一把刺刀。第二把刺刀划破了他的棉袄,鸭绒混着血丝飞了出来,像是白色的雪花中夹杂着红色的枫叶。他没有丝毫的慌乱,枪柄往后一抡,“咔嚓”一声,砸碎了第三个日本兵的颧骨。那日本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脸上汩汩地流了出来。
“西合当”院里听到动静,突然冲出十多个日本兵。他们手中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像是一群恶狼。有个戴眼镜的军曹刚举起望远镜,想要观察局势,就被房顶上的机枪手发现了。机枪手扣动扳机,子弹像雨点一样射了过去,军曹的头被打爆了,碎肉和玻璃碴子溅在“中日亲善”的布告上,墨字混着血往下淌,仿佛是对这虚伪口号的一种讽刺。
此时,街道上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空气中充满了紧张和压抑的气氛。双方的士兵都红了眼,刺刀与枪托激烈地碰撞着,喊杀声震耳欲聋。
机关枪架在“裕盛当”二楼窗口,像是一只凶猛的野兽,不断地喷吐着火舌。子弹呼啸着飞过,把“西合当”的砖墙啃出了蜂窝般的弹孔。张海鹏踹开当铺后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定睛一看,正看见日本兵往马厩拖伤员。
“留个活口!”他大声喊道。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最壮的日本兵突然拉响了手雷,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那手雷在阳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仿佛是死神的使者。气浪如同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掀翻了三个人。硝烟散尽,只见一条挂着小腿的军裤挂在槐树枝上晃荡,像是一个诡异的幽灵。
赵万福从血泊里捡起一个金壳怀表,表面玻璃映出张海鹏扭曲的麻脸。他仔细一看,说道:“旅座,这怀表上写着‘昭和三年……本庄繁赠’。”张海鹏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警惕。本庄繁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那是日本关东军的重要人物。这块怀表出现在这里,背后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青石板上,鲜血在慢慢地流淌,汇聚成一个个小小的血泊。阳光洒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仿佛是对这场战争的一种控诉。
三天后,谈判在一个布置得颇为豪华的房间里进行。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与外面的硝烟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镶金牙的日本翻译官穿着一身整洁的西装,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他鞠躬时,后脖梗堆出三道肉褶,活像一只的鸭子。
“张旅长,这次冲突纯属误会......”翻译官用流利的汉语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讨好。
“误会?”张海鹏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他猛地抄起茶壶,狠狠地砸在《中日军事协定》上。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烫得纸页卷曲,仿佛是在诉说着他的不满和反抗。他大步走到翻译官面前,揪住他的领子,大声吼道:“老子七个弟兄的命,拿什么赔?”
他的声音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在房间里回荡。翻译官被吓得脸色苍白,双腿不停地颤抖。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众人透过窗户望去,只见二十辆大车正卸货,最前头那车清酒箱上红绸带飘得像血。
张海鹏摸出怀表,“咔嗒”一声脆响,表针停在十二点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和果断,仿佛在告诉对方,他不会轻易妥协。
庆功宴上,烤全羊还冒着油,散发着的香气。士兵们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庆祝着这场战斗的胜利。然而,奉天的急电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的喜悦。
张海鹏盯着“即调洮南”西个字,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调令背后肯定有着复杂的政治因素。怀表背面“本庄繁”三个刻字在油灯下幽幽反光,仿佛在提醒着他这场冲突背后隐藏的巨大阴谋。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像无数细小的牙在啃窗棂。屋里虽然温暖如春,但张海鹏的心中却充满了寒意。他知道,自己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是服从调令,前往洮南,还是继续坚守在这里,与日本人周旋?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