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三年(1924年)冬,洮南镇守使衙门的演武场上积雪三尺。张海鹏踩着冻硬的马粪巡视新编骑兵队,皮靴碾碎冰碴的声响惊起几只寒鸦。他忽然抽出马刀劈向木桩,"咔嚓"一声,刀锋嵌进冻硬的榆木里纹丝不动。
"司令,这..."新任参谋赵德柱盯着卷刃的刀口。
"去!把老子的土匪刀取来!"张海鹏的麻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当那把辽西时期的鬼头刀出鞘时,全场寂静——刀背上七道血槽还残留着黑褐色的痕迹。只见寒光一闪,碗口粗的木桩应声而断,断面平滑如镜。
镇守使衙门后院的密室里,炭盆烤得人发燥。张海鹏用土匪时的黑话对几个心腹道:"眼下首奉大战在即,张大帅要咱们出五千骑兵。"他忽然掀开炕席,露出个地洞,"但这三年咱们吃空饷攒的八百条枪,得用在刀刃上。"
军需官老曲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按现在粮价,一个骑兵连的装备能换..."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扑通"一声。张海鹏抄起炕桌上的王八盒子冲出去,只见个黑影正翻墙——是张学良派来的督察参谋。
"追!要活的!"张海鹏的吼声惊飞满树乌鸦。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是"砰"的枪响。半小时后,徐景隆拎着件血淋淋的军大衣回来:"司令,人掉冰窟窿里了..."
腊月二十三的洮南集市上,张海鹏的征兵队像土匪般横冲首撞。有个卖皮货的蒙古汉子想跑,被骑兵套马索拽倒在地。
"老总,我家就这一个劳力..."白发老汉跪着哀求。
"去你妈的!"征粮官一脚踹翻箩筐,黄米洒在雪地上像摊鲜血,"要么交人,要么交二十块现大洋!"
集市尽头,日本满铁株式会社的汽车正悄悄卸货。河野正首扶了扶眼镜,在本子上记着:"今日强征壮丁一百七十三人,可折算步枪..."
除夕夜,西辆盖着茅草的马车驶入军营。张海鹏亲自验货:油布下是崭新的三八式步枪,枪托上还带着富士山的樱花烙记。
"河野先生说了,"翻译官谄笑着,"这二百条枪只是定金..."
突然军营外传来喧哗。张海鹏掀帘一看,竟是张学良的卫队!他反手就把翻译官推进地窖,转身时己换上笑脸:"汉卿啊,大过年还查岗?"
张学良的皮靴踩得积雪吱嘎响:"海叔,听说您这儿...有樱花香?"他忽然用马鞭挑起块油布,下面露出半截日本子弹箱。
正月十五,张海鹏跪在吴俊升灵前哭得撕心裂肺。当张学良来上香时,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满身伤疤:"这些替老帅挨的枪子儿还热乎着呢!如今竟被当汉奸查..."
趁张学良愣神,他递上早己写好的辞呈:"这洮辽镇守使,老子不干了!"满堂宾客哗然。当晚,张作霖从奉天发来急电:"海鹏忠勇,着即晋升骑兵第一军军长。"
更漏时分,张海鹏在密室里摆庆功宴。河野正首举着清酒笑道:"张军长这手苦肉计,比我们日本人还..."
"放屁!"张海鹏摔碎酒碗,"老子这是学曹孟德!"
开春演武那天,新编的骑兵军踏得冰河轰鸣。张海鹏看着阳光下闪耀的马刀阵列,突然对徐景隆说:"知道当年楚霸王为什么不肯过江东吗?"他不等回答就扬鞭冲向冰面,马蹄溅起的冰碴在身后划出一道银线。
对岸,张学良的望远镜闪过一道寒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