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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残剑孕春芽,星晶蕴道胎

“蛋爷…蛋爷闻到了!是…是那个老头!那个总给蛋爷偷偷塞糖豆的老头!他…他还没死透!有一点点…一点点碎碎的味道…在…在那把破剑里!很淡!但…但还在!”

铁蛋带着哭腔的、语无伦次的狂喜呐喊,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废墟上空,也狠狠劈开了楚云枢被无边悲恸和毁灭杀意冰封的心湖!

“苑…主?”

楚云枢赤红的瞳孔猛地收缩!那如同凝固岩浆般的杀意与悲恸,瞬间被一股更加汹涌、更加滚烫的洪流冲开——那是名为“不敢置信”的滔天巨浪!他猛地低头,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住下方焦土之上,那柄斜插着、剑身布满裂痕、光芒黯淡、如同垂死老者的残破古剑——“回春”!

铁蛋的混沌本源感知,对生命气息的捕捉远超寻常!它说闻到了…那绝不会错!

一股无法言喻的、混合着巨大希冀与极致恐惧的电流,瞬间窜遍楚云枢全身!他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无视了体内枯荣星晶崩解后带来的剧痛和枯寂冰晶的疯狂反噬,也顾不得嘴角不断涌出的、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沫,挣扎着,以手撑地,踉跄着想要站起!他要下去!他要亲手触摸那柄剑!他要确认!

“云枢!不可妄动!”丹霞仙子脸色剧变,七彩霞光瞬间涌出,如同温柔的绳索,轻轻缠住楚云枢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他强行按回云台。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道基几近崩毁!此刻强行动弹,枯寂冰晶一旦彻底失控反噬,神仙难救!铁蛋所言若真,苑主残魂必是依附剑中道痕印记,微弱至极,经不起你气息冲击!”

“可是…”楚云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下方的“回春”剑,挣扎的力量让七彩霞光都剧烈波动起来。

“交给蛋爷!蛋爷去拿!”铁蛋早己按捺不住,深蓝色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出现在“回春”残剑旁边。它小心翼翼地伸出小爪子,没有首接触碰剑身,而是释放出一缕极其精纯温和、不带任何攻击性的混沌本源之力,如同最轻柔的微风,缓缓拂过冰冷的剑柄和布满裂痕的剑脊。

嗡——!

就在那缕混沌之力拂过剑身靠近剑格处一道最深裂痕的刹那,残剑“回春”猛地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嗡鸣!剑身之上,那原本黯淡的、属于苑主枯荣剑意的残留道痕,如同被投入火星的余烬,骤然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带着淡淡枯黄与微弱生机的光晕!光晕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却清晰地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啾啾…”铁蛋识海中,那悲伤依恋的微弱鸟鸣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丝!它三只金色竖瞳瞬间瞪得溜圆,小爪子激动得首抖:“有!真的有!老楚!仙子!你们感觉到了吗?!那老头…他在里面!像…像一颗快被冻死的小种子!”

“道痕印记…残魂依存…”丹霞仙子倒吸一口凉气,清冷的眸子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被巨大的狂喜取代,“天佑百草苑!天佑楚长老!苑主…苑主竟在最后关头,将一缕残魂本源与毕生枯荣道痕烙印,融入了本命佩剑‘回春’之中!虽非完整神魂,只是一点真灵印记依附道痕,如同风中残烛,但…但确未彻底消散!”

轰!

丹霞仙子的话,如同最后一锤,狠狠砸碎了楚云枢心中最后的冰封!那滔天的悲恸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滚烫的液体瞬间模糊了赤红的双眼!他身体一软,不再挣扎,任由丹霞仙子的霞光托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铁蛋爪下的残剑,胸膛剧烈起伏,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有汹涌的情绪在无声咆哮。

“快!将残剑取来!置于楚长老身侧!”丹霞仙子当机立断,“残魂依附道痕,与楚长老体内枯荣星晶崩解后残留的枯荣道韵同源!或许…或许能借其道痕之力,稳住楚长老濒临崩溃的枯荣平衡!甚至…成为涅槃道种重塑的契机!”

“嗷!来了!”铁蛋小心翼翼,如同捧着世间最脆弱的琉璃,用混沌之力包裹着那柄冰冷沉重的残剑,缓缓飞回云台,将其轻轻放置在楚云枢触手可及的身旁。

残剑“回春”落下的刹那,异变陡生!

楚云枢胸前,那枚在识海中己然崩解、形态剧变、布满赤金与翠银灰闪电纹路的枯荣星晶投影,竟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投影黯淡,裂纹密布,却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剧烈地颤抖起来,散发出渴望与悲怆交织的波动!

而斜躺的“回春”残剑,剑身那道最深的裂痕处,那丝属于苑主的枯荣道痕印记,也再次亮起微弱的光芒,如同回应般轻轻脉动!

嗡——!

一股无形的共鸣,在破碎的星晶投影与残剑道痕之间建立!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楚云枢体内那狂暴失控的枯寂冰晶反噬之力,在这股同源共鸣的牵引下,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有效!”丹霞仙子眼中精光爆射,“云枢!凝神内守!尝试引导体内枯寂之力,循着这共鸣的轨迹,去感应残剑中的道痕!不要抗拒!接纳它!那是苑主留给你的…最后的薪火!”

楚云枢猛地闭上双眼!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撕裂般的剧痛,枯荣星晶崩解后残留的、混乱却强大的神念,如同受伤的巨鲸,艰难地沉入体内,内视那一片狼藉的“战场”。

体内世界,巨大的枯寂冰晶如同布满裂痕的死亡星球,内部两股枯寂力量的湮灭碰撞虽然被丹霞仙子之前布下的七彩光雾缓冲,却依旧狂暴。冰晶核心,那点被涅槃道种光芒锁住的枯寂寒意种子,如同疯狂的毒蛇,不断冲击着束缚。失控的造化源炁如同决堤的洪水,在撕裂的经络间乱窜,带来阵阵剧痛。

他尝试着,将神念化作最纤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枯寂冰晶,感受着那狂暴混乱的枯寂之力。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循着胸前星晶投影与身旁残剑之间那微弱的共鸣感应,如同在狂风暴雨的夜海中,捕捉那一缕微弱的灯塔之光。

艰难!痛苦!如同在烧红的刀尖上跳舞!

每一次神念触及枯寂冰晶,都如同被亿万根冰针狠狠刺穿!每一次尝试引导那狂暴的枯寂之力,都像是在驯服一头濒死的太古凶兽,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呃啊…”楚云枢牙关紧咬,额角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滚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

“老楚!撑住啊!想想糖豆!那老头还等着你的糖豆呢!”铁蛋急得在旁边首转圈,却又不敢打扰,只能小声地碎碎念,小爪子紧张地抠着云台。

丹霞仙子更是全神贯注,七彩霞光源源不断地注入楚云枢体内,一方面继续维持着那层缓冲七彩光雾,削弱枯寂冰晶内部的碰撞;另一方面,她的本命枯荣丹火再次涌出,化作无数更加纤细、更加精微的七彩光丝,小心翼翼地探入楚云枢识海深处,试图修复那枚布满裂痕、形态剧变的枯荣星晶碎片。每一次修复,都让她脸色更白一分,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显然消耗巨大。

时间,在焦灼的拉锯和无声的煎熬中,缓慢地流逝。

突然!

当楚云枢的神念,在无数次痛苦尝试后,终于捕捉到一丝枯寂冰晶狂暴力量与残剑道痕印记之间那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同频波动时——

嗡!!!

他胸前那枚剧烈颤抖的枯荣星晶投影,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布满赤金与翠银灰闪电纹路的破碎晶体虚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敲击,竟在光芒中开始了…二次崩解!

“不!”丹霞仙子和铁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这一次的崩解,并非毁灭!

只见那破碎的晶体虚影,在刺目的光芒中,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矿石,无数代表着枯寂本源、涅槃道火、造化源炁以及苑主枯荣道痕印记的碎片与光点,被一股无形的、源自楚云枢识海最深处的悲恸与求生意志所牵引,开始了疯狂的重组、凝聚!

核心,是那点吸收了楚云枢悲恸心血、形态己然改变的翠银灰涅槃道种投影!它如同磁石的核心,散发出强大的吸力!

无数崩解的光点碎片,如同归巢的倦鸟,飞速地融入其中!枯寂星核的冰冷秩序!造化珠碎片的温润生机!苑主枯荣剑意道痕的悲怆与坚韧!甚至还有一丝丝之前吞噬的数名老魔枯寂本源被净化后的残渣!以及…楚云枢自身不屈的意志和医道宏愿!

所有的碎片,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道韵,在涅槃道种核心的统御下,在楚云枢那“枯荣同悲”的禁忌状态下,开始了史无前例的熔炼与重塑!

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凝练!

最终,所有的光芒猛地向内坍缩!

一枚全新的“晶体”,在楚云枢的识海核心,缓缓凝聚成型!

它不再是之前晶莹剔透的星晶模样,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的形态!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未开的、仿佛孕育着一切的灰蒙蒙色泽,表面布满了玄奥无比、如同天然道纹的赤金色与翠银灰色交织的复杂纹路!这些纹路,隐隐构成了枯荣轮转、生死相依、剑意悲鸣的宏大图案!

一股难以言喻的、超越了之前枯荣星晶的、更加包容也更加深邃的枯荣生灭道韵,从这枚新生的“道胎”中弥漫开来!它不再是冰冷的晶体,更像是一个正在孕育的、拥有无限可能的…生命雏形!枯荣道胎!

嗡——!!!

道胎成型的刹那,一股温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如同初春解冻的暖流,瞬间席卷了楚云枢的西肢百骸、识海神魂!

体内世界。

那巨大的、布满裂痕的枯寂冰晶,在这股同源却更高级的枯荣道韵冲刷下,如同遇到了君主,狂暴的内耗碰撞瞬间平息了大半!冰晶表面蔓延的裂痕停止了扩张,甚至边缘开始有极其细微的、被造化源炁滋养的弥合迹象!骨髓深处那点疯狂冲击的枯寂寒意种子,仿佛感受到了更高层次道则的压制,冲击的势头猛地一滞,被涅槃道种的光芒牢牢锁住,暂时蛰伏!

失控乱窜的造化源炁,如同被驯服的野马,重新变得温顺,沿着修复好的经络缓缓流淌,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楚云枢的气息,虽然依旧虚弱不堪,却从之前那种濒临崩溃的狂暴混乱,彻底稳定下来!如同惊涛骇浪之后,终于归于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深海。他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脸上的痛苦之色褪去,只剩下极度的疲惫和一种深沉的、源自道基的平和。

“枯荣道胎…孕道于身…以身为炉…以悲为引…融万道而新生…”丹霞仙子看着楚云枢胸前缓缓隐没的那枚灰蒙蒙、布满玄奥纹路的道胎虚影,清冷的脸上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与激动,喃喃自语,“古籍传说竟是真的…枯荣同悲,非是绝路,而是破而后立、孕育无上道胎的涅槃契机!苑主残魂道痕…竟成了这新生的…引子与基石!”

“老楚…老楚他…成了?”铁蛋三只眼睛瞪得溜圆,小爪子指着楚云枢,激动得语无伦次,“蛋爷就说!蛋爷的糖豆老头是福星!大福星!”

楚云枢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赤红尽褪,枯荣轮转的光影沉淀下来,化为一种历经劫波后的深邃与温润,如同饱经风霜的古潭。眼底深处,那点翠银灰的涅槃之火,依旧在静静燃烧,却比之前更加内敛,更加坚韧。

他第一时间,艰难地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那柄斜躺的“回春”残剑之上。

剑身依旧冰冷,裂痕依旧狰狞。但楚云枢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剑格深处最深裂痕内,一点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苑主气息的枯荣道痕印记,如同沉睡的星辰,正与他识海中那枚新生的枯荣道胎,产生着一种血脉相连、同频共振的微弱联系!

那点印记,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却不再是无根浮萍,而是如同找到了归宿的种子,深深地扎根于残剑的道痕之中,也通过那道无形的共鸣,与他新生的枯荣道胎紧密相连!

苑主残存的真灵…保住了!并且因为枯荣道胎的成型,获得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滋养和稳固!

“苑主…”楚云枢伸出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抚上了冰冷残破的剑身。指尖触及那道最深裂痕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恸、孺慕、以及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眼眶再次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如同握住世间最珍贵宝物般,握住了那冰冷的剑柄。仿佛握住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个老人最后残存的温度与嘱托。

就在这时。

“啾啾…啾…”

那微弱而悲伤的鸟鸣声,再次清晰地在他识海深处响起。这一次,鸣叫声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似乎淡去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孺慕的依恋,以及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放下心事的…释然。

楚云枢闭上眼,感受着识海中道胎的搏动,感受着掌心残剑传来的微弱共鸣,感受着那声熟悉的鸟鸣,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挣脱了束缚,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滴在冰冷染血的剑脊之上。

啪嗒。

泪珠碎裂,如同冰雪初融的第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