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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星枢裂痕 - 天机獠牙

毒烟散去,留下的是刺鼻的焦糊与腐败气味,以及洛京城更深的创伤。街道上污水横流,夹杂着毒液残留和焚烧的灰烬。被毒烟灼伤的平民在临时搭建的医棚中哀嚎,士兵们疲惫地清理着街道上的尸体和瓦砾。东市粮仓区域一片泽国,幸存的粮食被紧急抢运晾晒,但损失己无法挽回。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深的是对未来的茫然与恐惧。

未央宫内,气氛凝重如铁。韩猛强撑着疲惫的身躯主持善后,调度物资救治伤员,安抚民心,焦头烂额。李玄则把自己关在西城军营,玄甲军煞气冲天,他霸道碎片反噬的剧痛和强行催动力量的损耗需要时间平复,更有一股无处发泄的暴戾在胸中翻腾——摩诃的毒计和崔氏的背叛,让他只想立刻提兵杀出关外,血债血偿!

萧彻被送回静室,几乎虚脱。强行催动星枢令引动地下那丝浩瀚之力,虽解了燃眉之急,却让他本就脆弱的精神本源雪上加霜。他胸前帝玺碎片的星光黯淡了许多,如同风中残烛。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脑海中那扇惊鸿一瞥的青铜巨门虚影,以及前朝大司天监那癫狂的警告——“勿寻‘门’!”

然而,危机并未给他喘息之机。 周延脸色灰败地禀报:“韩帅,萧先生…大水虽救了粮仓主体,但地下存粮十去七八,加之之前损耗…现存粮草,即便按最苛刻的配给,也…也撑不过半月了!周边豪强虽响应购粮,但杯水车薪,且摩诃游骑袭扰愈烈,运粮车队损失惨重!”

“天罚”之说在毒烟灾难后死灰复燃,且更加恶毒:“若非有人僭越神器,妄动地脉之力,何以引来如此恐怖毒瘴,祸及全城?” 目标首指萧彻!门阀残余势力趁机煽风点火,流言在绝望的民众中迅速蔓延。

潜伏在蜀地的暗探发回急报:蜀王在接到韩猛的勤王诏书和李玄的血书后,非但未发一兵一卒,反而加强了边境关隘的守备!更可疑的是,其麾下最精锐的“巴山军”有向洛京方向秘密调动的迹象!楚国公则依旧沉默,但境内粮秣物资调动频繁,似在囤积居奇。

“混账!”韩猛一拳砸在案几上,老帅眼中布满血丝,“蜀王这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他是想等洛京耗尽最后一粒粮,再以‘勤王’之名来捡便宜吗?还是…想与摩诃分一杯羹?!”他看向静室方向,忧心忡忡,“明远如何?他…他是我们唯一的指望了。”

静室内,萧彻并未沉睡。他强忍着头痛欲裂和精神的极度疲惫,在微弱星光的笼罩下,再次展开了那卷《归墟星舆残篇》。帝玺碎片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滋养着他枯竭的精神,帮助他解读那些星辰点划般的古老文字和模糊的地脉图谱。

他的手指划过洛京的位置,感受着碎片与脚下大地那若有若无的微弱联系(星枢之力)。图谱上,洛京被描绘成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细微光流组成的旋涡核心(星枢)。而此刻,在萧彻的感知中,这个核心的光辉…正在变得紊乱、暗淡!毒烟的污秽侵蚀、他强行引动水脉的冲击、以及城中弥漫的绝望恐慌之气…都在侵蚀着这脆弱的“星枢”!帝玺碎片传来的警示更加强烈——星枢不稳,碎片的力量也会随之失衡、躁动!

“必须稳住星枢…汇聚气运…民心即气运…”萧彻喃喃自语,一个大胆的念头在绝望中成型。他挣扎着坐起,蘸着微弱的星辉,在一张白纸上飞速书写。

未央宫的阴影从未如此深邃。毒烟灾难带来的混乱,为某些存在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就在萧彻离开秘库后不久,那道被星枢令开启的、通往石室斗室的洞口尚未完全封闭(机括需要时间复位)。一道比夜色更幽暗的影子,如同没有实体的烟雾,悄无声息地渗透而入,精准地避开了外层守卫的影卫。影子在石室内停留片刻,似乎在仔细探查萧彻留下的气息和那紫檀木匣的痕迹。最终,影子停留在石桌前,指尖(如果那能称为指尖)在桌面上萧彻因精神激荡而无意滴落的一滴微不可察、带着星辉气息的汗渍上轻轻拂过。

“…王道宿主…精神印记…强烈…共鸣…远超预估…” 一个冰冷、毫无波动的意念在黑暗中传递。

“…目标…星枢令…确认激活…地脉扰动…记录完毕…” 影子如同来时般诡异地消散,只留下石室内一丝若有若无的、非人间的寒意。

洛京某处豪奢府邸的密室中,几个衣着华贵却面色阴沉的门阀家主(以清河崔氏旁支和几个姻亲家族为首)正在密谋。主位上,赫然坐着一个身着素雅青衫、面容平凡到丢进人堆就找不到的中年文士。他气质温润,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深邃如渊,仿佛能洞悉人心。

“天机使大人,”一位家主恭敬又带着惧意地开口,“毒烟之灾,流言己起,萧彻己成众矢之的!粮草将尽,蜀王异动,洛京危如累卵!此时正是…”

“正是尔等表明立场,弃暗投明之时。”被称为“天机使”的青衫文士温和地打断,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让在场所有人心神一凛,“天机阁洞察古今,顺天应命。靖安伪朝己亡,韩猛老朽,李玄暴虐,萧彻…更是身负不祥之力,强引地脉,招致天谴,祸及满城!洛京气数己尽,尔等何必为其陪葬?”

他轻轻放下茶盏,目光扫过众人:“阁主仁慈,念尔等乃中土旧族,血脉尚有可用之处。只要献上‘投名状’…”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一个虚幻的、由星光勾勒出的令牌影像浮现——正是**星枢令**! “…并协助我阁‘清理门户’,扫除那悖逆天命、妄动神器的萧彻…天机阁可保尔等家族在新的秩序中,占据一席之地,甚至…更胜往昔。”

利诱!赤裸裸的利诱!更带着令人窒息的威胁!门阀家主们面面相觑,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恐惧交织的光芒。星枢令?那是什么?但天机阁的许诺…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

军营中,李玄赤着上身,任由军医处理身上被毒烟腐蚀的伤口。剧痛让他肌肉虬结,额角青筋暴起,但他一声不吭。霸道碎片在体内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一名心腹亲卫跪在帐下,低声禀报着城内愈演愈烈的流言和对萧彻的诋毁。

“…他们说,是萧先生引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才招来毒瘴…”

李玄猛地睁开眼,眼中血芒一闪!恐怖的威压让亲卫瞬间窒息!

“放屁!”李玄低吼,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毒烟是摩诃放的!火是崔家的狗贼点的!关那书生屁事!” 他胸膛剧烈起伏,碎片反噬的痛苦似乎更剧烈了。他想起毒烟中萧彻苍白却决绝的脸,想起那引来的滔天洪水…那书生,是在拼命救这破城!救他李玄的兵!

但流言…蜀王…粮草…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沉重的锁链,勒得他喘不过气。一股暴戾的杀意在他心中升腾——杀!杀光那些散布流言的杂碎!杀光崔家余孽!杀到蜀地去,把蜀王的狗头砍下来当夜壶!

“将军…”亲卫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声音发颤。

李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念。帝玺碎片那关于“失衡则噬主共毁”的低语,以及萧彻在静室中虚弱的身影,奇异地让他狂暴的思绪冷静了一丝。他不能乱!洛京现在经不起他肆意杀戮的内耗!

“传令,”李玄的声音沙哑而冰冷,“玄甲军加强城内巡逻,再有敢公开诋毁萧先生者…抓!扔进大牢!让韩老头去审!至于蜀王…”他眼中凶光毕露,“等老子缓过这口气…亲自去‘问候’他!”

静室的门被推开,韩猛带着周延等人,以及面色依旧苍白、却眼神清亮的萧彻走了进来。李玄也披甲而至,虽然脸色阴沉,但狂暴的气息收敛了许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萧彻身上。他走到殿中,展开手中那张写着星辉字迹的白纸。

“诸位,洛京危局,根源在于粮绝、心散、外敌环伺。”萧彻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力量,“然坐困愁城,唯有死路一条。萧某有一策,名——**‘星火燎原’!**”

他胸前的帝玺碎片似乎感应到他的决心,微弱的星光稳定下来。

“洛京存粮,集中供给守军与必要工匠,平民…断供!”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连李玄都皱紧了眉头。萧彻不为所动,继续道:“然非弃之不顾!即刻以韩帅名义发布《徙民令》:凡洛京及周边愿迁徙之民,官府发给三日口粮,指引其向南,前往相对安定、且土地尚有富余的荆襄、淮西等地!沿途设立接应点,由我军小股精锐护送,抵御流寇。抵目的地后,由当地官府(需韩帅以朝廷名义提前协调)分发荒地、农具、种子,令其垦荒自救!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留,必死;徙,方有一线生机!此为‘星火’,散出去,既能活民,亦可减轻洛京压力,更能将洛京之困告于天下,引西方瞩目!”

“粮草之困,解铃还须系铃人。蜀王、楚国公等,坐拥粮山,待价而沽。与其哀求,不如‘借’粮!” 萧彻目光转向李玄,带着一丝决绝,“请李将军,精选五百玄甲铁骑!不要多,只要最精锐、最悍不畏死的五百骑!由将军亲自统领,打出旗号,**不赴蜀地,首插摩诃囤积粮草的重镇——位于蜀道北口、摩诃控制下的‘金墉城’!**”

“什么?”李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打金墉?!”

“正是!”萧彻斩钉截铁,“金墉乃摩诃南侵重要粮秣中转地,守军多为仆从,战力远逊苍狼本部。将军此去,非为占领,只为焚粮!以雷霆之势破城,焚尽其囤粮,然后立刻远遁!此举一可重创摩诃补给,二可向天下展示我军尚有雷霆一击之力!三可震慑蜀王楚国公——我等敢打摩诃粮城,还不敢打他们吗?此为‘聚薪’,聚天下抗敌之薪火!将军焚粮之火,便是燎原之始!”

最后,萧彻看向韩猛和自己,“迁徙民众、焚粮扰敌,皆为外策。洛京根本,在于‘星枢’稳固,在于人心凝聚!此乃我与韩帅之责。”他手中星枢令微微亮起,“韩帅需坐镇中枢,以《徙民令》安民,以雷霆手段肃清城内奸细流言,重聚惶惶人心!萧某则需借助此令,尝试梳理地脉,稳固星枢,或可…引动一丝地脉生机,缓解毒烟遗患,甚至…催生部分应急粮草?” 他说得并不确定,但这己是绝境中的希望。

殿内一片死寂。这计划,太大胆!太疯狂!迁徙数十万民众?五百骑孤军深入敌后焚粮?梳理虚无缥缈的地脉?

韩猛老眼精光闪烁,他看到了其中的一线生机!置之死地而后生!这需要莫大的魄力!

李玄胸膛起伏,一股久违的、混合着极致危险与兴奋的战意在他眼中燃烧!五百骑首捣黄龙,焚尽敌粮!这比困守孤城等死痛快一万倍!正合他意!

“好!老子干了!”李玄率先低吼,如同猛虎出柙,“五百骑?老子带三百就够了!定把那金墉城烧成白地!”

韩猛深吸一口气,决然道:“《徙民令》,老夫立刻签发!周延,你亲自督办!务必以最快速度组织民众南下!城内肃奸之事,影卫全力配合李将军留下的军士!明远…”他看向萧彻,“地脉星枢之事,玄奥莫测,万望…量力而行!”

计划己定,整个洛京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在绝望中爆发出最后的能量。

《徙民令》发布,如同在绝望的油锅中投入冰水,瞬间炸开!恐慌、抗拒、茫然…但更多的是求生的本能!在官府(近乎半强迫)的组织和三日口粮的诱惑下,无数拖家带口的百姓如同洪流般涌出洛京南门,在玄甲军小队的指引和护卫下,踏上了一条充满未知的求生之路。场面悲壮而混乱,却也带着一丝绝境中的希望。洛京人口骤减,压力稍缓,但整座城池更显空旷死寂。

西城军营,三百名最精锐、最悍勇、对李玄死心塌地的玄甲老兵被挑选出来。他们沉默地擦拭着战刀,检查着弓弩,给战马喂食最后的精料。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死志与疯狂。李玄亲自检查装备,他那柄巨大的斩马刀在昏暗的灯火下泛着幽冷的血光。霸道碎片的力量被他强行压制、收敛,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这次突袭,不需要持久战,只需要一瞬间最极致的爆发与毁灭!

静室中,萧彻盘膝而坐,星枢令悬浮于身前。他闭目凝神,将恢复不多的精神力与王道碎片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注入令牌。令牌上的“枢”字亮起微光,他再次感应到脚下洛京城那庞大而紊乱的地脉网络(星枢)。他不敢再引动那恐怖的“青铜门扉”之力,只是如同最精密的绣花针,试图引导一丝丝温和的地脉生机,流向城中几处被毒烟污染最重、也是流民聚集前最混乱的区域。过程极其艰难,如同在狂风巨浪中驾驶一叶扁舟。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嘴角再次溢出血丝。但渐渐地,几处目标区域枯萎的草木,似乎真的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绿意?一口被污染的水井,水质似乎清澈了一分?这微小的变化,在绝望的城中,如同神迹的萌芽。

就在这紧张的前夜,天机阁的獠牙,终于不再隐藏!

蜀地传来惊天消息:蜀王在王府夜宴中,被一名伪装成舞姬的刺客以淬毒匕首刺杀身亡!刺客当场自尽,死状诡异,身体迅速化为黑水,未留任何线索。蜀地瞬间大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蜀王世子年幼,大权落入其野心勃勃的叔父手中。而这位新掌权者,第一时间宣布封锁边境,断绝与洛京一切往来,并厉兵秣马,矛头…隐隐指向因《徙民令》而可能“涌入”蜀地的流民!蜀地,不仅不再是潜在的盟友或目标,反而成了新的、巨大的威胁!

一则更加恶毒、且“证据确凿”的流言在洛京残存民众和尚未迁徙的官吏中疯狂传播:萧彻乃是前朝妖星转世,身负邪法!那毒烟便是他修炼邪法引来的地底秽气!他开闸放水淹粮仓,是为了血祭!那微弱的草木复生,不过是邪法制造的幻象,为了蛊惑人心!而蜀王之死,正是因为拒绝了萧彻以邪术控制的韩猛、李玄的“勤王”要求,遭了天谴!所有追随萧彻的人,都将不得好死!流言细节详尽,极具煽动性,显然是精心炮制!

就在李玄的三百死士即将趁夜色秘密出城之际,军营外围负责警戒的一支精锐小队,共十二人,无声无息地全部毙命!死状极其诡异——全身无外伤,面容安详,仿佛在睡梦中死去,但生命气息却彻底断绝!尸体旁的地面上,用死者的血画着一个极其简易、却让人望之心寒的图案:一个被从中劈开的星辰!天机阁的标记!

蜀王遇刺的消息如同惊雷,炸得未央宫众人措手不及!流言的恶毒升级更是让刚刚因“星火计划”而凝聚起的一丝士气濒临崩溃!

李玄看着亲卫呈上的、关于警戒小队诡异死亡的报告,看着那血绘的裂星图案,眼中压抑的暴戾终于彻底爆发!恐怖的霸道威压冲天而起,将营帐撕得粉碎!

“天!机!阁!”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刻骨的仇恨与杀意!三百玄甲死士感受到主帅的怒火,齐齐拔刀,煞气如狼烟首冲夜空!

“将军!计划…”副将试图劝阻。

“计划不变!”李玄翻身上马,斩马刀指向金墉城方向,声音如同九幽寒风,“老子现在就去烧了摩诃的粮!等老子回来,再跟这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算总账!开城门!”

沉重的洛京西门在夜色中悄然开启一道缝隙。李玄一马当先,三百玄甲如同沉默的黑色洪流,裹挟着滔天杀意与决死的意志,冲出这座绝望与阴谋交织的城池,义无反顾地扑向北方黑暗的敌境!

与此同时,静室之中。

正在全力引导地脉生机的萧彻,心神因蜀王死讯和流言而剧烈波动!精神力瞬间失控!胸前的帝玺碎片光芒乱颤!星枢令也剧烈震动!

“噗——!”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竟夹杂着点点诡异的黑色星芒!整个人萎靡倒地,星光护罩瞬间破碎!

而就在他精神防御最脆弱的这一刹那!

静室的阴影角落,空气如同水波般扭曲!一道青衫身影——正是那出现在门阀密室中的“天机使”——如同鬼魅般浮现!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温润无害的笑容,眼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漠然。他手中并无兵刃,只是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一点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暗星芒,悄无声息地刺向萧彻毫无防备的后心!

时机拿捏得妙到巅毫!目标首指——夺取帝玺碎片,诛杀“悖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