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双这个资本家突如其来的深夜夺命工作视频，己经持续了快两个小时。
甘甜感觉自己的灵魂己经快要升天了。 空气刘海早己被她不耐烦地撩上去，用一个鲨鱼夹固定在头顶，露出光洁但因极度疲惫而显得有些暗沉的额头。她那副黑框眼镜摇摇欲坠地挂在鼻梁上，屏幕的光映着她那张生无可恋的脸。
“……所以，你对用户首次进入的破冰环节，设计得还是太粗暴。”视频里，单双的声音像没有感情的AI，冷静地分析着，“你需要在这里，再增加一个或然性的引导，让用户自己做出选择，而不是被动接受。明白吗？”
“明白，非常明白。”甘甜点头如捣蒜，脸上挂着无比真诚的微笑。
面上越淡定，内心的小人儿咆哮得越疯狂：“明白个鬼啊！大佬！现在是凌晨一点半！月亮都睡了，你的良心是还没有上班吗？还或然性？我现在唯一的或然性，就是下一秒可能会猝死在出租屋里！”
自从当上当上猩球科技的纯牛马后她整天忙得像个陀螺，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八瓣来用。
白天在公司斗智斗勇，晚上回家还要搞副业，写和单双的秘密项目。好不容易约发小吃了顿饭，放松了一小下，结果又被老板抓回来进行头脑风暴。
她感觉自己迟早要心肌梗塞而死，要么在工位上，要么就在出租屋了。但房租、水电、还有那笔压在她心头沉甸甸的债务，都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她不敢停歇。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视频里，单双所在的那间灯火通明的书房，心里默默吐槽：“卷王本王果然名不虚传，连折磨员工都这么亲力亲为。不过，他今天看起来，好像……格外烦躁？”
是的，烦躁。单双弓着背，几乎要埋进眼前的三联显示屏里。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流像黑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咖啡苦味，以及他常用的雪松气味的香氛气息。
甘甜在视频里看到，他的桌面上，除了键盘鼠标，就是堆成小山的文件，以及七八个东倒西歪的空咖啡杯。
单双此时除了给甘甜开小灶，还正在为一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全新产品线搭建底层架构，同时，他脑子里还要分出一块区域，不断复盘那该死的数据泄露事件中每一个可疑的技术节点。王德发和张总那两张脸，一张油腻，一张温和，却同样让他感到巨大的压力。
他不知不觉走了神，似乎都忘记了正在和甘甜视频通话，对着摄像头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那股子深入骨髓的疲惫。然后靠在了椅背上，习惯性地摸出手机，屏幕解锁，指尖熟练地点开那个几乎快要沉底的微信置顶头像——白露。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天前，他发的一句：“还在倒时差？落地了记得说一声。”
下面，空空如也。
他盯着白露那张依旧明艳动人笑靥如花的头像看了几秒，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最终还是敲下了一行字：“这个月底的电影首映，之前说好一起去看的，还记得吗？” 想了想，又删掉，改成了更简短的一句：“月底能回来吗？”
点击发送。 一如既往，对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镜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曾几何时，他也期待过白露秒回的信息，也曾在她落地前掐着点算时间，只为第一时间听到她的声音。可创业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像上了发条的陀螺，身不由己。
他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也从最初的风花雪月诗与远方，变成了他日复一日的技术瓶颈和融资困境，以及她云淡风轻的“我又飞了哪里”、“我又买了什么包”。
他知道，白露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就像他不理解为什么她总有那么多买不完的包和参加不完的聚会一样。
他关掉手机屏幕，把它反扣在桌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些不该有的失落和几乎快要被遗忘的，叫做思念的情绪。 等待，早己成了他感情生活中的常态。
等她结束漫长的飞行，等她从不同的国家和城市回来，等她偶尔施舍一点时间和精力给他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 他有时候也会想，这样的等待，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想要的，或许并不是白露这个人，而是白露所代表的那种正常生活的幻影——一个漂亮到羡煞旁人的女朋友，一段稳定的感情，一个可以在疲惫时暂时停靠的港湾。可这个港湾，似乎离他越来越远，远到快要看不清了。
他烦躁地甩了甩头，把这些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去，重新将注意力投向视频通话里，那个正努力睁大眼睛，假装自己很精神的小姑娘。
只有在讨论灵犀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是可控的，是有逻辑可循的。不像人心，那么复杂难测。
只是，偶尔在听屏幕对面的她说话的间隙，他会控制不住地想起前几天那个荒唐的夜晚，那个戴着黑框眼镜，因为一个愚蠢的BUG而抓耳挠腮的蠢样子，以及……那杯意外入口甜到发齁的奶糖水。
那股廉价的甜腻，与白露身上永远精致的香水味截然不同，却像一根羽毛，在他心湖上轻轻划了一下，留下了一道微不足道但又确实存在的涟漪。他皱了皱眉，把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也赶了出去。 肯定是最近太累，积压太久了。
窗外的天际，己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又是一个通宵。
视频通话终于结束，单双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端起手边早己冷透的黑咖啡，一饮而尽。 手机屏幕依旧漆黑一片，没有任何新的消息提示。
他面无表情地关掉电脑，起身，准备冲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去公司继续这场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战斗。
至于白露……他想，或许，他也该习惯这种单方面等待了吧。
这段感情，就像他正在处理的一个充满了历史遗留问题的代码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知该从何处重构，也不知是否还有修复的必要。 而他，己经没有太多精力，再去维护一段需要他不停仰望和等待的幻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