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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鸦群指敌踪

腊月初七,黑瞎子沟的风像刀子似的刮人脸。杆子蹲在歪脖子松树上,嘴里叼着冻硬的烟袋锅子,眯眼盯着雪地里那串脚印——不是狼的,也不是人的,鞋底印着整齐的钉痕,在月光下泛着铁青色。

"小鬼子侦察兵。"他啐了口唾沫,那口黄痰刚落地就被冻成了冰疙瘩。树下的青皮正用桦树皮裹脚,闻言猛地抬头,后脑勺"咚"地撞上树干,震得树梢积雪簌簌砸在二人身上。

"嘘!"杆子一把捂住他的嘴。三百步外的灌木丛里,钢盔反射的月光像毒蛇的信子一闪而过。

黎明前最黑的时候,屯西老坟圈子突然腾起黑压压的鸦群。这些扁毛畜生平日见了狼都躲,此刻却发了疯似的扑向同一片桦树林,鸦翅拍打积雪的声响活像过年放鞭炮。

"不对劲。"青皮把耳朵贴在地面,"乌鸦啄食死人肉才这动静,可咱屯最近没死人。"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咔嗒"一声金属脆响——是枪栓撞到皮带扣的动静。

杆子从怀里掏出祖传的狼髀骨(注:东北猎人用狼膝盖骨占卜的习俗),往雪地里一抛。骨头打着旋儿立住,凹槽正对着鸦群躁动的方向。"狼神指路,小鬼子在给重机枪架脚架呢。"

崔月红留下的那只小狼狗突然狂吠起来,不是冲着日军方向,反而对着后山乱石堆龇牙。雪地里"沙沙"响动,一个黑影西肢着地窜到众人面前——是狼孩。他脖子上还挂着当年李德彪给打的银锁,满嘴都是黑褐色的血痂。

"这瘪犊子咋学会吃生肉了?"猎户赵炮头刚举起枪,狼孩突然从喉管里挤出句人话:"跑...跑..."话音未落,东边山梁上传来"轰隆"巨响,日军试射的掷弹筒炸塌了半坡积雪,雪浪裹着碎石朝屯子扑来。

杆子吹响獠牙号角(注:用野猪牙制成的警报器),涧沟公狼立刻领着七匹壮狼冲出战壕。这些畜生比人还精,专挑鬼子换弹匣的空当扑咬喉咙。狼孩更邪性,他学着日军匍匐前进的姿势爬到机枪手背后,一口咬断对方脚筋,抢过机枪就往天上扫。

"你他娘会用歪把子?"青皮看傻了。狼孩用沾血的手指在雪地上画了个圆圈,里面歪歪扭扭写着"崔"——是崔月红教他认的字。

战斗结束时,乌鸦己经把鬼子尸体啄成了筛子。杆子发现每个钢盔里都塞着张地图,上头用红笔圈着狼群产崽的洞穴。狼孩突然暴起,抢过地图撕得粉碎,转而用刺刀在桦树皮上刻划——他画出的竟是日军指挥部精确方位,连门口栽了几棵落叶松都分毫不差。

"是母狼带他踩的点。"青皮摸着树皮上深深的爪痕,"这帮畜生...比抗联侦察连还专业。"

后半夜,狼群把十二具日军尸体拖到冰湖上摆成圆圈。涧沟公狼仰天长啸,众狼跟着嚎叫,声浪震得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杆子看见狼孩跪在冰窟窿前,正把银锁往死狼嘴里塞——这是狼群葬首领的规矩。

"小子,你到底是狼是人?"杆子扔过去一壶烧刀子。狼孩接住酒壶,却转身浇在冰面上,酒液瞬间冻成血红色的冰花。远处传来母狼的呼唤,他西肢着地窜进林海,雪地上留下一串半人半狼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