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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交界处的身影

二月初八,日本关东军调来了三台九西式火焰喷射器。

杆子趴在老金沟的雪窝子里,看着远处山脊上蠕动的黄色身影。那些戴防毒面具的士兵像一群怪异的昆虫,背上的燃料罐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老关,狼崽子顶得住吗?"赵大膀子往枪管上哈着热气。

回答他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最前面的喷火兵突然变成火球,惨叫着滚下山坡。杆子望远镜里看得真切:雪地里窜出七八条灰影,叼着冒烟的桦树皮筒子,正是狼群自制的火药包!

"好畜生!"赵大膀子刚欢呼半句,东山突然腾起三道火龙。日军竟然同时点燃了三面山坡,火浪像活物般吞噬着百年老松。

烈焰逼到狼窝崖时,奇迹发生了——

崖前空地上突然竖起数百面彩色经幡,都是老萨满带人连夜布置的。狂风吹得布幡猎猎作响,竟在火海中辟出条七拐八弯的小路。更奇的是,每面经幡上都用狼血画着古怪符号,被火一烤就渗出晶莹的液体,遇火不燃反倒结出冰霜。

"快看!"青皮突然指向火焰缝隙。

独眼母狼率领着二十多头狼,正沿着经幡小道疾驰。它们每跑三步就停下,用尾巴扫起积雪盖住幼崽。最令人心惊的是领头那只独耳公狼——它背上居然驮着个穿红袄的小女孩,正是上月被狼群救下的日军混血儿!

"轰!"一发燃烧弹在狼群中央炸开。气浪掀翻了小女孩,眼看着她就要被火舌卷住——

杆子掏出祖传的狼髀骨,上面刻满蝌蚪状的符文。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骨头上,猛地插进雪地。

刹那间,以骨为圆心爆开一圈冰蓝色波纹。所过之处火焰骤熄,地面"咔咔"地结出半尺厚的冰层。老萨满的骨铃疯狂震颤:"山神爷显灵了!"

冰层恰好蔓延到小女孩脚下。独耳公狼一个急刹,叼起孩子后颈皮甩到背上,继续向前狂奔。它跃过最后一道火墙时,燃料罐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它。公狼在空中硬生生扭转身子,用脊背为孩子挡下所有弹片。

山洞里,小女孩的右脚己经烧得焦黑。独眼母狼凑过来,突然咬住伤处一扯——竟撕下块坏死的皮肉!在孩子惨叫的同时,母狼反刍出半消化状的草药糊,仔细敷在伤口上。

"它在治病!"青皮发现洞角堆着黄芩、白芨等草药,都带着狼牙印。更惊人的是石壁上刻着的图案:狼给人类幼崽接骨的场景,笔触稚嫩像是......狼孩的手笔。

杆子突然按住青皮的肩膀。阴影里蹲着三个披狼皮的孩子,正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着什么。凑近看,竟是火焰喷射器的结构图,还标注着燃料罐的薄弱点!

"这些崽子......"赵大膀子声音发颤,"比咱还懂打鬼子?"

当夜,满月被烟尘染成血红色。杆子带着猎户们来到狼群聚集的冰湖。

独耳公狼蹒跚着走出来,背上伤口还插着弹片。它吐出个沾血的铁皮罐头,里面装满墨绿色结晶——是日军的毒气弹残渣!

老萨满将猎刀浸入狼血与白酒的混合物,率先划破手掌。杆子紧随其后,接着是赵大膀子、青皮......鲜血滴在冰面上,竟不冻结反而渗入冰层,形成诡异的血脉状纹路。

独眼母狼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按在杆子胸口。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它残缺的左眼流下一行泪,混着血滴在冰面上,凝成颗红宝石似的冰珠。

"它认你了。"老萨满将冰珠穿在骨铃上,"从今往后,人狼血盟,同生共死。"

黎明前,青皮被狼嚎惊醒。他爬出帐篷,看见毕生难忘的景象——

冰湖中央,狼群与孩子们围成圆圈。独耳公狼用爪子敲击冰面,孩子们跟着节奏用树枝划动。冰层下渐渐显现出巨大的图案:一边是燃烧的村庄,一边是冰封的狼窝,中间由一道彩虹桥连接。

最年长的狼孩突然抬头,竖瞳首视青皮:"火......和冰......要平衡。"他的日语混杂着东北土话,"不然......全死。"

冰面突然"咔嚓"裂开,浮现出更多画面:三十年后推土机碾过森林,狼群在高速公路旁徘徊,最后定格在一个站在城市与荒野交界处的身影——

那分明是长大后的狼孩,左眼是人瞳,右眼是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