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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狼腹藏地图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靠山屯的猎户们围在杆子家的土炕上,火盆里的松木噼啪作响,映得人脸忽明忽暗。

"这狼崽子养不熟!"赵大膀子灌了口烧刀子,指着墙角铁笼里龇牙的灰耳狼崽,"昨儿又咬伤了二愣子他娘。"

杆子没吭声,用猎刀剔着指甲缝里的血痂。炕桌上摆着只冻硬的野狼——是今早在陷阱里逮着的,腹部一道刀伤,肠子拖在雪地里冻成了冰溜子。

"剖开瞧瞧。"杆子突然说。

王秀娥正往火盆里添柴,闻言手一抖,火星子溅到羊皮袄上:"大过年的,见血不吉利......"

杆子己经下刀。刀刃划开狼腹的瞬间,一股腥臭扑面而来。冻僵的狼胃像个鼓胀的皮口袋,杆子用刀尖一挑,"啪嗒"掉出团黏糊糊的东西——是块染血的蓝布条。

"俺的娘!"赵大膀子酒醒了大半。布条上歪歪扭扭绣着朵山茶花,正是去年被狼叼走的刘家媳妇的肚兜花样。

杆子抖开布条,屋内陡然一静。布上用炭灰画着幅地图:歪脖子老榆树往东二百步,三道山梁夹着的洼地里,标着个血红的叉。

晨光刺破雪雾时,猎队己循着地图找到洼地。青皮趴在雪窝子里,突然按住杆子的枪管:"有动静。"

二十步外的枯灌木丛里,隐约传来幼狼的哼唧声。杆子眯起眼——那根本不是狼窝,而是个半塌的日军地堡,锈铁门上用红漆画着个褪色的太阳旗。

"操!"赵大膀子骂了句东北土话,"小鬼子留下的腌臜玩意儿。"

地堡缝隙里突然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是只半大的狼崽,嘴里竟叼着个黄铜弹壳。杆子心头一跳,想起去年冬天,日军巡逻队曾在附近失踪过三个兵。

青皮突然压低身子:"杆子叔,看地上。"

雪地里散布着杂乱的脚印——狼爪印中间,分明混着几道军靴的痕迹,最新的一串首通地堡深处。

地堡里阴冷刺骨。杆子举着火把,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抓痕——有狼的,也有人的。角落里堆着些白骨,钢盔上两个对穿的窟窿眼,像是被獠牙咬穿的。

"这他妈是狼食堂啊。"赵大膀子踢翻个铁皮罐头,滚出几颗腐烂的狼粪。

青皮突然"嘘"了一声。黑暗深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接着是声压抑的咳嗽——活人的声音。

杆子悄悄顶上膛火。火光掠过地堡尽头的铁栅栏时,所有人都僵住了:栅栏里蜷着个穿破军装的男人,怀里紧紧搂着只母狼。那畜生肚皮鼓胀,竟是在哺乳!

"太......君?"赵大膀子试探着喊。

那人缓缓抬头,火把照亮张胡子拉碴的脸——左眼是个血窟窿,右眼瞳孔缩得像针尖,喉结上纹着朵樱花。母狼突然暴起,一口咬住他的手腕,他却像不觉疼似的,反手从狼腹下抽出把刺刀。

"嗷呜——"地堡外骤然响起狼嚎。杆子回头,看见通风口挤满绿莹莹的眼睛。

刺刀劈来的瞬间,杆子闻到了腐肉和薄荷油混杂的气味——日本兵特有的战场味道。他侧身闪避,刀锋在皮袄上划开道口子。

"狗日的小鬼子!"赵大膀子抡起枪托砸过去。日本兵竟不躲闪,任枪托砸碎肩膀,反手将刺刀捅进赵大膀子大腿。

青皮趁机扑向母狼,却被狼尾扫中面门。那畜生转身护住日本兵,獠牙离青皮喉咙只有半寸时,突然僵住——它腹下渗出血水,早产的小狼崽滑落在冻土上。

杆子的枪响了。日本兵踉跄着撞向墙壁,震落张发黄的照片:年轻的日本军官站在樱花树下,脚边跪着个被捆绑的中国女人。

母狼突然发出声呜咽,叼起奄奄一息的狼崽,撞开猎人们冲进风雪。日本兵爬向照片的指尖突然抽搐,喉结上的樱花纹身渗出血珠——是狼毒发作的征兆。

屯口的关帝庙里,王秀娥正给赵大膀子包扎伤口。杆子蹲在门槛上抽烟,忽听庙后传来窸窣声。

母狼倒在血泊里,身下护着三只狼崽。最弱的那只己经冰凉,剩下两只正拼命吮吸母狼溃烂的。杆子走近时,母狼突然抬头,黄眼睛里竟滚出泪来。

"造孽啊......"王秀娥解开棉袄,竟把狼崽搂进怀里。小畜生本能地寻向,却被杆子一把拎起:"你疯了?这玩意儿养不熟!"

母狼突然暴起,残缺的前爪扒住杆子裤脚,喉咙里发出断气般的咯咯声。杆子愣神的功夫,它用最后的力气撞向供桌——关老爷的泥像轰然倒塌,露出墙洞里藏着的牛皮本子。

本子上潦草地写着汉字:"它们比人类更懂得报恩——第731部队实验日志,昭和十八年冬"。

当夜,靠山屯的狗集体狂吠。杆子拎着煤油灯出来,看见雪地里蹲着那头独眼母狼,身后跟着十余条黑影。

母狼缓缓低头,把个东西放在屯界石上——是杆子昨天丢在地堡的烟袋锅。狼群如潮水般退去时,杆子发现界石旁多了个小土包,上面插着根开花的樱桃枝。

青皮蹲下身,从土包里挖出个铁盒。里面整齐码着十二颗子弹,每颗弹壳上都刻着朵樱花。

"杆子叔,"青皮声音发颤,"这是谢礼还是战书?"

杆子望向狼群消失的方向。月光下,雪原尽头亮起两盏幽绿的灯,像极了母狼那只没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