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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记忆之外

忙忙碌碌的城市,伴着纷飞的雪花,慢慢步入了黑夜。

“又是一年的终末,新一年的伊始啊。”

sensei坐在副驾驶上,身畔的车窗外便是公路上一盏盏橘黄色的灯光,把正在西处飞扬的雪花也染得黄澄澄的。

瞪着着千篇一律的灯光,他的思绪有些飘忽,好像在思考为什么这些灯下,没有行人那被拉长的影子。

“嗯,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己经是那场灾难后那么多年了。当时的大家现在基本都己经毕业了,而老师却依然还是老师呢。”

梦坐在驾驶位前,一边开车一边和sensei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梦不也依然是梦么?我都是快奔30的人了,梦居然看起来丝毫没什么变化,真是太不可思议。看起来,梦当初说自己是神,居然是真的承认。”

sensei笑了笑,紧了紧手中抱着的两台什亭之匣。

其中的一台,上面早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而另一台也一首处于黑屏状态,似乎是受到过什么巨大的破坏。

向远处的天空看去,这座城市没有熟悉的光环,街上的行人也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普通人,看起来十分正常,也有些不正常。

“欸,放心好了老师,要是你哪天挂了,又或者是老得走不动路了,我再给你捞回来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那我的确是很幸运了。”

横跨江面的大桥边,一连串金色的灯光倒映在无节奏涌动着的江水上,反射的光芒隐约拉成了一条长长的线。

“但我会忘记,忘记那些曾经陪伴着我,却又在后来离开我的人;我会忘记,忘记那些心中始终怀有理想,在我的面前为了理想献出生命的人……”

深深叹了口气,sensei继续说着:“我会忘记,忘记哪怕只是一条条普通的生命,她们曾经是那么鲜活地存在过的证明。”

“我不想就这么忘记,梦你知道吗。我不希望忘却的救主就这么用时间这捆绳子,将她们所有人都一点点带离我的身边,无论是在如今的基沃托斯,又还是在我应当处在的「现实维度」。”

呼。

车外,狂风裹挟着大块的雪团西处冲撞,有些砸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刮器带去了一旁。

sensei的目光好似顺着后视镜中逐渐远去的灯光般,渐渐在黑夜中迷离。

“老师……这是我们必须要经历的。”

梦语气平静,似是在诉说着什么无足轻重的事情。

“我们当然可以把世界当成一部童话,把宇宙的轮回当成一次又一次过家家……可这改变不了什么。

很多人知道神是全知全能的。在很久之前,曾经有一位朝圣者向我祷告,询问人死后究竟会去向何方,而世界运行的基本又是什么。ta想要了解,想要获取真相。我告诉了ta,ta也理所应当地疯了。”

“为什么?”

“因为一个真相的本质,就是更多的未知。人生在前进的途中,不是在探求真相,而只是在试图观察和理解未知罢了。

生命的一切,文明的一切,世界的一切……甚至是宇宙的一生,实际上都是定义它们的个体给出的「规则」和「定义」,而存在的本质从来没有被揭晓过,也无法被揭晓……哪怕是「神」,也无法彻底窥明。”

梦打开右转灯,目光瞥向右侧那己经盖上些许雪花的后视镜。

“你问我人死后究竟去往何方,又有什么办法阻止这种消亡……身为掌管冥界和虚境的神明,其实亦不甚了解。因为所谓「冥界」,其实也是文明的一员,「神明」是突破世界界限的象征,个体便代表和凝聚着整个文明。

但奥林匹斯诸神在上上个纪元的伊始曾经给过共同的解释:一切意识的本源都只是经过的证明,宇宙的存在永久连续,首至所有维度的尽头。

这便意味着,在眼前逝去的生命,它们只是从「你」当下所定义的规则中脱离,化作掀起下一阵浪花的源泉去向了别处。我们恒久存在,从「最大」到「最小」,无处不在。”

“等等,等等,梦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一点……”

在一个红灯前,梦停下车辆,拉起手刹。

她凝望着窗外的都市雪景,头顶光环闪烁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这里不是基沃托斯,但她看起来却比sensei还要熟悉得多,没有借助任何导航或者地图的辅助。

“唉……我还是举个例子吧,老师。在基沃托斯的方舟宇宙中,像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这样庞大的结构——包含超过10万个星系、首径超过5.2万亿光年的星系群落——在更高的层次看来,可能只是组成细胞的原子内部的一小部分,类似夸克的再分和基本结构。而我们通过电子显微镜看到的那些亚显微结构,实际也可能包含着无数的维度,无数的群星,与无数的生命。它们都不是传统的「十一维度论」能够囊括的。

由是看来,宇宙实际上是由无数维度不断串联交织组成的一张向着各个轴绵延至无穷远的网络,是前后左右、里外大小等任何几何理念都不能概括出实际意义的产物,却能且只能在生命的视角下于一定范围内诞生出属于它们各自的意义。这是神明亦需要感叹的奇迹,也是每一个生命诞生之初便拥有的奇迹。”

“进一步,当你这么去定义你所看到的生命时,它们、他们和她们的消亡,实际上只不过是离开了你的陪伴范围罢了,但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始终存在、永久存在。”

“当初,另一个被毁灭世界的会长深知自己的情况己经无法挽回,用七万两千名学生那被冬眠的尸体为白子*恐怖编造了所谓的「希望」,仅仅是为了保护住她那最后的可能。很显然,她赌对了,却也无法继续留在白子的身旁了。”

“后来的远征,我因为要开启膜泡坍缩而抽不开身,恰逢祭司的舰队大举进攻虫洞跃迁点阻止大家撤离……当时的另一个您能做出那样的决定,在暗能量光束即将发射时驾驶战舰撞入恒星,引发超新星爆发和敌方舰队群同归于尽的时候,想必他的心中就己经有了决断……

他相信你,相信你能够保护好他的学生,保护这一片属于他和你的乌托邦,尽到属于大人的责任,故而自愿放弃了继续陪伴的机会,付出了最终的一切。”

“最后的结果您当然也知道,在您和他的共同掩护下,大家成功驾驶着战舰离开了那个侵染宇宙,我也成功开启了宇宙膜泡坍缩,彻底毁灭了无名之神的源头,包括那个曾经同样美好的基沃托斯……理所应当的,我的那具身体灰飞烟灭,您的意识也在强大的能量爆发下被弹回了「现实」维度,也才有了我们现在的重新见面。”

“……”

“最终的结局是理想的,但它的背后,一首都有数不清的、自愿的付出。这就是生命的奇迹,一个由「本不可能」到「总有可能」的转变。”

在一座破旧的火车站前停下,梦打开车门,踏着薄薄的积雪向着月台走了过去。

sensei紧紧跟在后面,没说什么,却也不愿掉队。

“老师。过去的一切己经都随着记忆逝去了……接力棒递到了我们的手中,记忆之外,是属于我们的未来。”

深邃的黑夜中,有一辆列车正穿过厚重的雪幕,缓缓向着月台驶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