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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还算温暖

虽说高楼的下一百层没有任何供暖的措施,但好歹墙壁不漏风,每一面水泥墙都跟铁打的似的,纵使上面刷着的油漆已经所剩无几,无情的暴露出了它们光鲜表皮之下的丑恶灵魂。

估计是上层的那些人也害怕大楼会坍塌吧,他们特意把最下面这几百层建的特别的牢固,估计地震和风暴都无法把它们吹倒,真像是一片钢铁森林了似的。

一路上,洛忆看见了有人拿着破旧水桶放在走廊里生了锈的水龙头之下,接着从里面流出来的上层人们用过之后的废水,其中掺杂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但接水的老大妈却好像没闻到一样,因为她知道这是她一家人赖以生存的源泉。

嬉闹的声音传来了,不知愁的喜欢恶作剧的男孩子们抢走了大妈的水桶,不顾她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把水桶丢下了楼。

孩子们仍旧嬉闹着离开了,只留下老大妈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还没有缓过劲儿来,这一切都被洛忆收进眼底,不过他并没有管太多,这只是这儿会发生的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了。

突然感觉自已的左肩膀被碰了一下,洛忆几乎形成肌肉记忆了似的往右一看,果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嬉笑嘴脸,这是个好看的家伙,不过看上去不太稳重。

他很年轻,而且和洛忆很熟稔,十分顺手又习惯的搂住了他的胳膊,蹭了那么一两下。

“哎,小忆,今天发生了什么,跟我分享一…欸?你脸怎么了?被打了?哪个挨千刀的家伙下得去手打这么好看的脸啊?”

少年抬手似乎想要去碰一下洛忆已经有些的脸,却最后还是没舍得碰一下。

“莱尔,没关系了,我已经从那离开了。”

莱尔是他的朋友,因为他们两家就住在隔壁,便从小一起长大,是再好不过的朋友了,洛忆今年19岁,而莱尔差一个月就成年。

洛忆和莱尔大致说了一下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情,而在此刻,外面的天色也渐渐的昏暗了下来,时间已经晚了,人们都陆续的回到了自已总还算是温暖的屋子。

当然,可能还有些人连个归处都没有,直接睡在楼内的走廊里面,遭受别人的冷眼与践踏,失去了尊严。

听完了洛忆的话,莱尔那小小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不过说出口的话却并不是和洛忆的所作所为所贴合的。

“小忆,你…唉,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还算像样的工作,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我们毕竟…毕竟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成为我们生存下去的手段啊,有时候也要圆滑一些啊…”

莱尔说着说着,已经背过手,朝着远离洛忆的方向缓缓走了几步。

“…莱尔,你后面出血了。”

“啊?!”

洛忆能够很清楚的看见莱尔裤子后面的血迹,这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轻轻的刺痛了他的心,他为他的这位发小而感到可惜。

他便直接脱了自已的衣服,走过去帮他挡住,原本脸色已经通红的莱尔对着洛忆投去一个十分感谢的目光,他低垂着的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忆,不要对我露出那种目光,这是我自已生存下来的方式,若不这样,我早就已经饿死在了楼里的角落,或者被野狗分食,或者变成一具臭气哄哄的干尸。”

莱尔的眼睛里面氤氲着水汽,目光时不时的瞥向他身边的发小,这个从小到大与他最为亲密的人,在这个混乱的地方他唯一可以信任依靠的人。

他们一步步的走回了他们居住的小屋子,莱尔住在洛忆对面,他的父母早在几年前就被饿死或是被附近的小混混打死了,这么多年来他一个少年无依无靠,吃了不少苦才活下来。

“谢谢你,我回去了,你…你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

莱尔把衣服还给了洛忆,红着脸走进了自已家,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把一支还有点新鲜的小花儿塞进了洛忆手里面。

“生日礼物。”

他嘴里面嘟囔着,关上了门,那枝花儿是一株玫瑰,还娇艳欲滴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来的。

而他刚刚说过的话却也已经让洛忆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已经破了一块儿的衬衫就随意的搭在了肩膀上,莱尔刚刚说的自然是他之前说的那些话,想要活下去…要变得圆滑?洛忆目光黯淡了一下。

想来,这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不同之处,虽然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却也因自身的境遇而形成了截然不同的性格。

莱尔开朗而又活泼,性格很单纯,不同于洛忆略微的阴郁,他可以为了生存而放弃自身的一切,但洛忆不行,即便身处这样的环境,他仍守着自已小小的尊严。

若是比谁更加幼稚更加成熟…真是谈多少都谈不完啊。

转过身进了家门,房间里面只有散发着昏暗白光的小小电灯,一位妇人正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面,低着头编织着一件毛衣,她年纪不小了,但是仍风韵犹存,即使是现在,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她是洛忆的母亲,他唯一的亲人,凌芮。

她听见开门的声音了,抬起了头,眼中顿时涌起一阵笑意,却又在触及洛忆脸颊上的红肿时而变得担忧又心疼。

“小忆,发生什么了,你怎么…”

凌芮丢下了手里的已经织好了大半的毛衣,站起身小走几步凑近了洛忆,垫着脚仔细的看着他的脸。

洛忆简单的说了一些今天发生的事情,凌芮听见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去厨房里面拿了些冰块出来,这儿的冰箱勉强还能用。

“妈,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你做的很棒,人生在世,我们不是让人侮辱的,没有人有权利指使别人下跪,再怎么样,也不能失了尊严。”

凌芮的眼角已经红了,冰块敷在了洛忆的脸上,这冰冰凉凉的感觉麻痹了他的眼睛,他的大脑,却温暖了他胸中跳动的心。

已经撕掉了一块的衣服也被放在了有些破旧的沙发上面,旁边放着的就是那件未完的毛衣,凌芮的针线活又多了一个。

他很庆幸,自已还有一个如此温柔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