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王府的后院。
夕阳的余晖如薄纱般笼罩。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石板上,勾勒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院子里,芭蕉叶随风轻摇。翠绿的叶片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低语。
假山旁的小溪潺潺流淌,水声清脆如琴弦轻拨。原本,这里该是一派宁静雅致的皇家风范。
可此刻,这份宁静却被一声震天怒吼撕得粉碎。那怒吼像是平地炸响了一记惊雷,震得院里的麻雀都吓得扑棱棱飞起。
“气煞本王!气煞本王!”安阳王龙承光的声音粗哑而暴烈。这声音,像是憋了满腔的岩浆,随时要喷薄而出,烧尽一切。
紧接着,“哐当”一声脆响。一只精致的青花瓷茶盏被他狠狠摔在地上,碎片西溅。那些碎片,像是他此刻那颗炸裂的内心,散了一地,再也拼不完整。瓷片的边缘闪着寒光,映着夕阳,像是无声地诉说着这场风暴的激烈。
堂下,一众下人跪得整整齐齐。个个低着头,额头贴着冰凉的地板。汗珠却顺着鬓角滑下,滴答滴答,像是在替自家王爷的怒火买单。
他们的身子微微发颤,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就成了王爷泄愤的靶子。
就在半个时辰前,一个端茶的侍女,仅仅因为手抖了一下,茶水洒了几滴,便被活活打死。尸身还躺在院角,盖了块破布,散发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那块破布被风吹得微微掀起一角,露出一只苍白的手腕,让人看了心底发毛。
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王爷从外头回来后,就跟点着了炮仗似的,火气冲天,逮谁咬谁。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位中年男子快步跨过门槛,走进这片狼藉的内堂。
他身着青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枚白玉佩。玉佩上雕着祥云纹,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他的面容清癯,眼神却犀利如鹰,透着一股子洞悉世事的精明。
此人正是安阳王府的头号幕僚,严宇。号称“铁嘴铜牙”,一肚子锦囊妙计,专为龙承光出谋划策,堪称王府的定海神针。
严宇一进门,瞧见满地的瓷片和跪了一地的下人。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暗道:得,这又是唱的哪出戏?王爷平日里虽不算温润君子,可也没暴躁到把内堂砸成瓷器坟场的地步啊!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拱手笑道:“西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内堂,怎的成了瓦砾场?属下瞧着,这青花瓷怪可惜的,砸了怪心疼!要不,属下回头给您寻几件更好的,保管您看了欢喜!”
龙承光正坐在太师椅上。胸口起伏得像拉风箱,脸红得跟熟透的柿子似的,额头上青筋首跳,活像个随时要爆发的火山口。
见是严宇,他那双喷火的眼睛总算缓和了几分。可语气依旧像点着了火药:“严宇,你来得正好!本王今日差点没被那混账龙承宇气死!气煞我也!这口气,本王咽不下去!”
他猛地一拍扶手,震得茶几上的果盘抖了三抖。几个苹果骨碌碌滚到地上,像是吓得抱头鼠窜。
严宇一愣,龙承宇?那位出了名的纨绔皇子?能把自家王爷气成这样,怕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他不动声色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试探着问:“王爷,到底怎么回事?您慢些说,属下洗耳恭听。龙承宇那小子,平日里除了斗鸡走狗、逛窑子,还能干出啥大事?莫不是又欠了哪家赌坊的银子,赖到您头上了?”
龙承光狠狠瞪了他一眼,像是把满腔怒火都撒在这位幕僚身上:“还不是那龙承宇!本王今日好心好意,去魏国公府请李纤云出来赏花。谁知那混账东西横插一杠,摆出一副天皇老子的架势,愣说有圣旨,让李纤云跟他走!本王堂堂安阳王,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
他越说越激动,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像是恨不得当场把龙承宇按在地上踩几脚,碾成渣。
严宇听完,嘴角抽了抽,心里暗道:得,合着又是为了李纤云那朵“京城第一花”!
这位李家小姐,生的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偏偏性子冷若冰霜,多少王孙公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却连个笑脸都捞不着。
龙承光对她痴心一片,早就放话要收入府中。谁知半路杀出个龙承宇,愣是把这桩美梦搅得稀烂。
他压下心里的笑意,慢条斯理地说:“王爷,您先消消气。依属下看,龙承宇那小子,八成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哪来的圣旨?您细说说,属下帮您参详参详。”
龙承光冷哼一声,猛地一拍椅子扶手,震得茶几上的果盘又抖了三抖。一个橘子骨碌碌滚到严宇脚边,像是吓得要逃命:“本王回来细细一想,那混账八成是假传圣旨!若真有圣旨,怎会藏藏掖掖,连个影子都不露?严宇,本王咽不下这口气!本王现在就派人上书弹劾他,治他个假传圣旨的大罪,让他身败名裂!”
他越说越激动,眼睛瞪得像两盏铜铃,恨不得当场把龙承宇按在地上摩擦,“只要他完了,李纤云还不是本王的囊中之物?”
“不可!”严宇一听这话,脸色大变,赶紧起身,摆手阻拦,像是怕龙承光下一秒就冲出去干傻事。
他急声道:“王爷,您冷静冷静!这事儿可不能莽撞!”
“有何不可!”龙承光气得脖子都粗了,猛地站起身,差点把椅子带翻,“假传圣旨,视同谋反!本王只需一封奏折,就能让父皇废了这混账的皇子身份,贬为庶民!到时候,他连条狗都不如,还拿什么跟本王争?”
严宇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他却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几分苦口婆心:“王爷,您先听属下一言。假传圣旨这罪名,的确够狠,可问题在于,除了您,谁能证明?”
“谁证明?”龙承光一愣,皱着眉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数道:“当时在场的,除了本王,就有龙承宇那混账、李纤云,还有他们的太监和侍女……对,就这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