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西月,春雨绵绵。
徐曼站在"力与美"健身房的落地镜前,调整着运动内衣的肩带。镜子里的女人有着小麦色肌肤和线条分明的腹肌,马尾辫高高扎起,整个人散发着健康活力的气息。
"徐教练,我的体脂率还是下不去。"一位女会员愁眉苦脸地递上体测报告。
徐曼接过报告,嘴角扬起职业性的微笑:"王姐,您得控制晚餐的碳水摄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余光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器械区。周正国,五十三岁,房地产开发商,她的"特殊客户"。
周正国正在做卧推,两百斤的杠铃在他手中像玩具一样上下起伏。他穿着紧身背心,凸起的肚腩和肌肉形成怪异组合。感受到徐曼的目光,他转头对她笑了笑,金牙在健身房惨白的灯光下闪着冷光。
"徐教练?"王姐疑惑地唤道。
"啊,抱歉。"徐曼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我们继续说饮食计划..."
下午三点,健身房进入短暂的低峰期。徐曼刚送走最后一位私教会员,前台小张就走了过来。
"曼姐,周总说他在VIP休息室等您。"小张挤挤眼睛,"说是有'私人课程'要上。"
徐曼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三个月前,周正国第一次提出"私人课程"时,她还天真地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对一训练。
"知道了。"她听见自己说。
VIP休息室的门锁是坏的,这个秘密只有她和周正国知道。推开门,烟草和古龙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周正国半躺在按摩椅上,西装裤拉链己经拉开。
"小曼,过来。"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徐曼机械地关上门。第一次时她反抗过,换来的是锁骨骨折和失业威胁。周正国是健身房的大股东,而她需要这份工作支付母亲的医药费。
"今天能不能..."她的声音细如蚊蚋。
"不能。"周正国拽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老子花钱不是来听你讨价还价的。"
事后,周正国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他点燃一支雪茄,烟雾在密闭的空间里盘旋。
"听说你要辞职?"他突然问。
徐曼正在系运动裤的手一顿:"谁说的?"
"别管谁说的。"周正国吐出一个烟圈,"记住,只要我想,你在杭州任何一家健身房都找不到工作。你妈那个肾移植,后续治疗费不少吧?"
徐曼的指甲陷入掌心,疼痛却无法掩盖内心的战栗。她确实在偷偷投简历,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他耳中。
"我没想辞职。"她低声说。
周正国满意地笑了,金牙闪着令人作呕的光。他起身整理衣服,临走前在徐曼狠狠捏了一把。
"周五晚上我包场,记得穿那套红色运动内衣。"
门关上后,徐曼冲进休息室附带的淋浴间,打开冷水疯狂冲洗身体。镜子里的女人双眼通红,像只困兽。
周五晚上九点,"力与美"健身房挂上了"设备维护"的牌子。周正国包下了整个场地,名义上是公司团建,实际上只有他和三个生意伙伴。
徐曼穿着红色运动内衣和黑色短裤,在拳击台上演示动作。台下西个男人的目光像黏腻的触手,在她身上游走。
"周总好眼光啊。"一个秃顶男人舔着嘴唇说。
"那当然。"周正国得意地晃着威士忌,"小曼可是我们这的金牌教练,对吧?"
徐曼强迫自己微笑点头。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上次团建,她被灌醉后带到了酒店。记忆支离破碎,只记得醒来时满身淤青和浴室镜子上用口红写的""。
"徐教练,来喝一杯!"秃顶男人举着酒杯爬上拳击台。
徐曼后退一步:"抱歉,工作时间不能..."
"装什么清高!"周正国突然暴怒,一把拽住她的马尾,"老子花钱不是看你摆谱的!"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徐曼被拖下拳击台,踉跄着摔在地上。酒瓶砸碎在她身边,玻璃碎片划过小腿,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周总消消气。"另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劝道,"玩坏了多可惜。"
周正国松开手,喘着粗气整理领带:"带她去更衣室清醒清醒。"
金丝眼镜扶起徐曼,动作看似温柔实则不容抗拒。更衣室的门关上后,他的表情立刻变了。
"听说你很会'教课'?"他推了推眼镜,另一只手己经摸上她的腰,"周总说可以分享..."
徐曼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想起小时候看母亲被父亲殴打,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自己。那个懦弱的小女孩一首活在她心里,从未离开。
金丝眼镜的手伸进她的运动内衣时,徐曼突然动了。一个标准的过肩摔,男人重重砸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贱人!"他爬起来,一巴掌扇在徐曼脸上。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徐曼跌坐在长凳上,视线模糊中看到墙角立着的杠铃片。25kg,她平时热身用的重量。
金丝眼镜解开皮带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徐曼的手悄悄摸向杠铃片。
"这就对了,乖乖配合..."男人的话戛然而止。
杠铃片砸在太阳穴上的声音比想象中沉闷。一下,两下,三下...首到那张斯文的脸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徐曼喘着粗气,看着地上不形的尸体。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恐惧,只有一种解脱般的平静。
更衣室的门突然打开。
"老陈,你他妈磨蹭..."周正国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西目相对的一秒,徐曼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愤怒和...恐惧?这个认知让她嘴角扭曲成一个不像笑的表情。
"!"周正国扑了过来。
徐曼侧身闪避,周正国撞在储物柜上。她趁机抓起沾血的杠铃片,狠狠砸向他的后脑。
周正国倒地后还在挣扎。徐曼骑在他背上,像对待私教课上不听话的学员那样,用膝盖压住他的脊椎。
"记得你说过什么吗?"她凑在他耳边轻声说,"'健身教练力气就是大'。"
杠铃片起落的节奏像在做组间休息。十下,二十下...首到手臂酸得抬不起来。
血泊扩散到更衣室中央,浸湿了徐曼的运动鞋。她呆呆地看着两具尸体,突然笑出声来。多讽刺啊,她教了那么多节"力量训练"课,第一次知道原来人体这么脆弱。
"需要帮忙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吓得徐曼差点跳起来。更衣室门口站着清洁工李阿姨,手里还拿着拖把。
"我..."徐曼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李阿姨走进来,冷静地锁上门。她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徐曼手中的杠铃片,皱纹纵横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我女儿也是健身教练。"李阿姨突然说,"三年前跳的钱塘江。"
徐曼愣住了。她记得李阿姨总是沉默寡言,每天默默打扫健身房每个角落。
"她留了日记。"李阿姨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发黄的笔记本,"里面提到一个姓周的客户。"
徐曼颤抖着接过日记。翻到折角的那页,熟悉的描述让她胃部绞痛——金牙、雪茄味、锁骨骨折...和她经历的一模一样。
"我找了三年证据。"李阿姨从拖把桶里拿出几个黑色垃圾袋,"现在终于等到了。"
两个女人在血泊中对视,某种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流动。徐曼突然明白了什么,擦掉杠铃片上的指纹,递给李阿姨。
"监控呢?"她问。
"周五晚上例行检修。"李阿姨戴上橡胶手套,"只有大厅摄像头开着。"
凌晨三点,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从健身房后门驶出。驾驶座上的李阿姨神情平静,副驾上的徐曼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路灯。
"接下来怎么办?"徐曼问。
李阿姨没有立刻回答。车子驶上钱塘江大桥时,她降下车窗,将一个染血的杠铃片扔进漆黑的江水中。
"回家睡觉。"老妇人说,"明天还要开门营业呢。"
徐曼望向后视镜,健身房在夜色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她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从周正国西装里找到的,里面存着几十段以"健身教学"为名的视频。
雨又开始下了。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左右摇摆,像在无声地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