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塔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仙界七十二峰的修士几乎全来了，都想看看那个胆敢挑战问心路的血族女子。
我紧紧攥着艾莉诺拉的手，她的手心全是冷汗。今天她换了一身素白长裙，黑发用银簪挽起，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西域女修——如果不看那双金瞳的话。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低声说，"咱们可以偷了时空罗盘跑路。"
她摇摇头，金瞳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要堂堂正正地获得认可。"
师父凌霄真人站在镇魔塔前，白须飘飘，仙风道骨。他看向艾莉诺拉的眼神依然充满戒备，但比三天前缓和了些。
"血族女子，问心路共九重考验，对应修行九劫。"师父的声音响彻广场，"若你心存恶念，轻则道心破碎，重则魂飞魄散。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艾莉诺拉上前一步，行了个标准的仙界礼："请真人开启试炼。"
师父叹了口气，拂尘一挥。镇魔塔底层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黑洞洞的入口。一阵阴风从塔内吹出，带着无数亡魂的呜咽。
我忍不住冲上前："师父！让我陪她一起！"
"胡闹！"师父厉声喝道，"问心路只能一人独行！"
艾莉诺拉回头看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相信我。"
看着她决然的背影，我突然想起血之契约的感应。灵机一动，我悄悄掐诀，将一缕神识附在契约印记上。这样虽然不能首接帮忙，至少能感知她的状态。
艾莉诺拉踏入塔门的瞬间，大门轰然关闭。广场上浮现出一面巨大的水镜，显示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一重考验是"惧"。塔内突然变成万丈深渊，无数毒蛇从岩缝中钻出。艾莉诺拉面不改色，踩着蛇群前进——吸血鬼女伯爵什么场面没见过？
第二重"怒"，幻化出我重伤倒地的场景。艾莉诺拉的金瞳瞬间变红，但很快冷静下来，识破幻象。
第三重"哀"，重现了她城堡被毁的景象。这次她停顿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仍坚定前行。
广场上的修士们开始窃窃私语。师父的眉头渐渐舒展："此女心性倒是坚定。"
我全神贯注地通过契约感应她的状态。前六重考验她都顺利通过，但到了第七重"贪"，情况突变。
水镜中的画面突然模糊，艾莉诺拉跪倒在地，痛苦地抱住头。我的神识感应到她正在经历某种可怕的记忆回溯——
五岁的小艾莉诺拉，金发碧眼，是个纯粹的人类。她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着吸血鬼杀害她的父母。鲜血溅在摇篮里的弟弟身上...而那个吸血鬼，赫然是年轻时的德古拉！
"原来...我不是天生的吸血鬼..."艾莉诺拉在幻境中喃喃自语。
德古拉发现并转化了她，却因为某种意外，使她成为了罕见的日行者。这段记忆被深埋心底，成为她最痛苦的秘密。
"不...这不是真的..."幻境中的艾莉诺拉开始崩溃，金瞳不断在蓝色与红色间变换。
广场上一片哗然。师父神色凝重："她撑不过去了。"
我顾不得规矩，冲到塔门前："艾莉诺拉！听着，无论你是什么，我都——"
"放肆！"师父拂尘一挥，将我击退数丈，"问心路不容干扰！"
就在这时，水镜中的画面再次变化。艾莉诺拉站在一片血色荒原上，对面是那个头戴冠冕的始祖虚影。
"跪下，我的转世。"始祖的声音如同万魂齐哭，"接受你的宿命！"
艾莉诺拉浑身颤抖，契约印记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我的神识几乎要被震散，却听到她一字一顿地说：
"我拒绝...我是艾莉诺拉·冯·卡斯坦...漫浪的道侣...不是任何人的傀儡！"
她竟然用剑气斩向始祖虚影！幻境剧烈震荡，水镜啪地碎裂！
"不好！"师父脸色大变，"问心路要崩塌了！"
我再也忍不住，轩辕剑出鞘，一剑劈向塔门："老头子对不住了！"
师父想阻拦己经晚了。塔门破碎的瞬间，一股恐怖的吸力将我卷入其中。天旋地转中，我看到艾莉诺拉倒在血泊里，胸口被自己的剑气反噬出一个大洞。
"笨蛋！"我扑过去抱住她，"哪有对自己下这么重手的！"
她的金瞳己经涣散，银色血液不断从嘴角溢出："漫浪...我看到了...我的过去..."
"别说话，"我手忙脚乱地掏丹药，"先止血！"
"听我说..."她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德古拉...他杀了我的人类家人...把我变成这样...就是为了...日行者的秘密..."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她对德古拉如此痛恨。原来那不仅是领主间的争斗，更是血海深仇。
"等出去我帮你宰了他！"我红着眼睛说，"现在先撑住！"
艾莉诺拉的气息越来越弱："对不起...我失败了..."
"放屁！"我怒吼，"你明明通过了！那老鬼都被你砍了！"
她虚弱地笑了："撒谎...还是这么...蹩脚..."
我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住她冰冷的唇，将体内所剩不多的仙力度过去。与此同时，血之契约的印记爆发出耀眼光芒，将我们包裹其中。
恍惚中，我听到始祖的咆哮，看到无数记忆碎片——上古时期，血族始祖与仙界大战，被凌霄祖师的师父封印在血月之中。而艾莉诺拉，竟然是始祖分离出的一缕善念转世！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你不是他的转世...你是他的救赎！"
光芒越来越强，整个问心路开始崩塌。师父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漫浪！抓住她的手！"
我用尽全力抱住艾莉诺拉。一阵天旋地转后，我们重重摔在广场中央。
鸦雀无声。
我艰难地抬头，发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准确地说，是看着艾莉诺拉。
她悬浮在半空，黑发无风自动。背后的蝠翼变成了半透明的金色，像极了剑仙的剑气化形。更惊人的是，她胸口的伤完全愈合，皮肤下隐隐有金光流转。
师父第一个回过神，颤抖着指向她："仙...仙魔之体？"
艾莉诺拉缓缓落地，金瞳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清明："凌霄真人，我通过考验了吗？"
师父沉默良久，突然大笑三声："好！好！好！千年以来，你是第一个破而后立，在问心路中重塑道基的！"
广场瞬间炸开了锅。修士们议论纷纷，有惊叹的，有畏惧的，更多的是好奇。
我踉跄着爬起来，一把抱住艾莉诺拉："你吓死老子了！"
她回抱住我，力道大得惊人："我看到了很多...关于始祖...关于我自己..."
"回去慢慢说，"我亲了亲她的额头，"先让老头子兑现承诺。"
师父走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们："漫浪，带她回凌霄峰吧。既然天道认可，老夫也无话可说。"
我咧嘴一笑："那我们的婚事..."
"滚！"师父一脚把我踹开，"先养好伤再说！"
艾莉诺拉扶起我，突然凑到我耳边："漫浪，我知道德古拉想要什么了。"
"什么？"
"血月降临之夜，始祖封印会减弱。"她的金瞳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想用我的日行者之血，完全解开封印。"
我倒吸一口冷气："所以从一开始..."
"对，他杀我父母，转化我，甚至追杀我...都是为了这个。"她握紧拳头，"但我们不会让他得逞。"
我搂住她的腰："当然，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
"谁跟你是夫妻！"她红着脸掐我一把，却靠得更近了。
回凌霄峰的路上，艾莉诺拉忽然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夕阳。
"怎么了？"我问。
她露出一个纯净的笑容："原来我真的是人类...至少曾经是。"
我心头一软，从背后环住她："现在你是独一无二的艾莉诺拉，我的道侣。"
她转身吻住我，夕阳为我们镀上一层金边。在这个瞬间，血族与剑仙，吸血鬼与修士，所有的界限都模糊不清。
只有两颗心，跳动得如此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