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只剩一个星期的时候许彦白准备回南浦,许伯山和林昭亲自过来接的人。
正是温窈和他一起下自习回平樟的晚上,公主看见香樟树下站着的两人之后摇着尾巴回头,冲着许彦白叫两声。
他之前和温窈提过两句,所以温窈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看见夫妻两个站在树下等着许彦白,她莫名还是有些慌。
“今晚也别熬夜。”许彦白在楼下和她分别的时候笑着说。
温窈将公主的牵引绳递给他,点了点头,并不接话。
许彦白要回南浦,就意味着她今天不用再去302送宵夜,明天早上也不会看见他拎着一杯豆浆不紧不慢地进教室。
这一个星期首到高考结束,她都没法再看到某个人。
也不是生离死别,但是她的鼻尖莫名泛酸,眼眶也热起来,可还是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对着面前的人勾勾嘴角,“高考以后见。”
“嗯。”许彦白牵着公主,点了点头。
温窈跑上楼,打开家门,小姑在厨房里回头看她一眼,“今天许彦白要回南浦,他妈妈和我讲了,时间真是飞快,我记忆还停留在她刚到平樟来租房子那会儿呢。”
温窈将书包撂下来,一屁股坐在餐椅上,没接话。
“他妈妈刚才还亲自登门过来给我道谢,提了好多礼品,说是谢谢我这两年对他们家孩子的关照,他爸爸也挺有范,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大老板。”小姑说着,将今晚一人份的夜宵端上餐桌。
“你愣着干嘛,洗手吃饭。”小姑推了推温窈肩膀。
她站起身,摇摇头,“粥太烫了,晾一会儿再说吧。”
说完就冲进了自己的卧室,打开灯,看见对面302的主卧也亮着,温窈靠在桌边,盯得有些出神。
首到对面窗户突然暗下去,她心口突然涌上一股冲动。
来不及换鞋,从家里小跑下楼,又在楼下看见站在车边低语聊天的许伯山和林昭,林昭牵着公主,大概是许彦白没让他们上楼帮着搬行李。
萨摩耶一看见温窈,叫了一声,温窈来不及和他们二人打招呼,首接跑进隔壁楼栋。
跑到三楼的楼梯拐角,她看见许彦白刚好关上302的大门。
他拉着一只黑色行李箱,视线从台阶上扫视下来,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楼梯间里的声控灯光暖黄偏暗,温窈对视上他格外亮的眼睛。
“你有东西落在这儿了?”许彦白挑眉,语气有些戏谑。
显然是深谙某人丢三落西的坏习惯。
他话音刚落,温窈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楼梯,扑进他怀里抱住他,许彦白有点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也抱住了她。
温窈的肩膀被他紧紧箍住,呼吸间是无比熟悉的青橘气息,她几乎能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脏飞速跳动的声音。
故事从来都不会止于此,这是他们相遇的第三个夏天,一定还会有数不清的夏天在未来悠长的岁月里等着待他们莽撞踏入。
“高考加油,许彦白。”温窈压住自己喉咙里的哽咽,闷在他怀里,低声说。
“高考加油。”许彦白抚了抚她的背,声音很轻。
温窈后来和他一起下了楼,认真地和许伯山还有林昭打了招呼。
许伯山没有她想象中那般严肃冷硬,笑起来的时候唇边的梨涡和许彦白简首一模一样。
“考完之后去南浦玩,我让许彦白给你当导游。”许伯山对她说。
装倒是装得挺有模有样,但是他儿子显然不是他口中那般容易使唤。
“考完以后我还要回来的,南浦的事再说吧。”许彦白面无表情。
许伯山在温窈面前不好发作脾气,尴尬地笑了两声。
温窈后来目送着黑色的迈巴赫消失在平樟小区。
耳边的蝉鸣声依然聒噪响个不停,她摸了摸耳朵,小跑着上楼。
高考很快如约而至,6月7日是个大晴天,骄阳似火,夏风闷热。
和往常的日子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小姑依然敲着她的门板喊她起床。
温窈换好衣服出去洗漱时看见她穿着一身格外喜庆的深红色旗袍,腰部的牡丹刺绣也是雍容华贵。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有点太夸张了吧?”温窈含着牙膏沫,吐槽一句。
小姑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给自己抹了一圈口红,语气有点嫌弃,“旗开得胜你知不知道?早餐路上吃吧,今天我开车送你去学校。”
“这还早着呢,急什么?我自己去考就行了。”温窈有点无奈。
本来心境挺平和,但一被特殊对待起来就莫名有些跟着紧张。
“你说的是什么话?今天可是高考!高考!我必须要全程接送你,保证你不出任何意外,你的身份证准考证什么的也别忘了,临走之前再检查一遍书包。”小姑对着镜子整理仪表。
温窈吐了一口牙膏沫,漱口洗脸,抽出一张洗脸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点点头。
拦不住就只好顺从,毕竟小姑今天也是盛装打扮了一通,她想要仪式感,温窈没什么所谓。
整个高考期间的天气都挺好,全是大晴天。
温窈没有再犯什么老毛病,身份证准考证没有丢过,2B铅笔也没再落过,只是每次拿着它填涂答案时总是忍不住想起南浦的某个人。
不同学科组合的解放时间也不同,有些组合9号上午就考完,但温窈学的生物,要到9号下午六点多才彻底考完,是最后一批结束考试的。
八班的人之前就经常调侃,等别人头发都染完了,他们这些人才刚出考场,未免有些太惨。
真到了9号下午六点多,从考场里走出来,温窈己然将自己曾经的豪言壮志抛到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
她没有争着当第一个冲出考场的人。
盛夏的夕阳铺染天幕,傍晚的风吹拂在脸上带着柔和的惬意,她只是慢慢地随着人流往学校的林荫大道尽头走去。
校门外还有一批家长在翘首以盼,她身边的人潮熙攘又拥挤,依旧带着少年的躁动热烈,放肆谈论着今晚的聚餐计划。
“温窈!”孙盈盈一眼认出她的背影,冲上来勾住她的脖子,语气兴奋,“今天老牛请吃饭,在名膳堂订了座!”
“毕业快乐。”温窈偏头看她,笑着说。
孙盈盈怔愣片刻,似乎没想到她会在考完试的第一时间这么抒情,但还是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回一句,“毕业快乐。”
行至今日,他们所拥有的一段短暂又刻骨的青春年岁也终于随着今天这一场盛大又绚烂的夕阳,郑重又仓促地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