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又听见许彦白的声音。
两个字,又懒又轻的腔调,说完以后他把那听冰啤也移开一些。
“做什么作业啊,去K歌嘛。”餐桌对面那帮人正在劝汪奇一起去唱歌。
汪奇摆着手拒绝:“吃个饭就够了,晚上我还有事。”
还是那副死活劝不动的样子。
桌前摆着的酒并没有动,他只喝了橙汁。
“好歹吃了蛋糕走呀奇哥。”蒋安航不明所以,开口留人。
“学霸就是学霸,没办法,我们自己去吧。”有人略带惋惜。
汪奇依旧木着脸,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说走还真就走了。
包间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不是,他怎么了?”有人率先打破安静。
“不知道啊,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一首没注意,不知道谁惹到他了。”
“终于走了……”孙盈盈看着包间的门关上,明显还醉着,但是始终不忘吐槽:“我和汪奇……真是气场不和……你们不觉得他这一出……这一出……又在莫名其妙扫兴啊……”
说完,打一个嗝。
“早说了不应该邀请他,他进来的时候我真是没想到,还以为他洗心革面了,没想到还是这个莫名其妙的脾气。”有人忍不住出声。
“是啊,刚才我和他聊得好好的,中间被温窈进来打断了一下,我后来想继续找他聊,他就没搭理我了。”坐汪奇身边的男生说。
有人恍然大悟地打一个响指,“肯定觉得温窈又抢他风头了。”
突然被cue的温窈:“……”
大家七嘴八舌又讨论了一下,没想出什么结果。
生日蛋糕被推进来,关灯许愿完蒋安航又咋咋呼呼地开始分蛋糕。
“窈姐您请。”一块蛋糕被他端出了圣旨的感觉。
“平身。”温窈接过蛋糕,有模有样地说。
又惹得大家哄笑。
出了餐厅转战KTV,两个地方离得不远,大家结伴步行过去。
孙盈盈被外班一个和她相熟的女生拉着上了出租车,“你真醉了,唱个屁的歌啊,阿姨的门禁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两人是发小邻居,大家自然放心让那个女生带她回。
只是孙盈盈不甘心,还扒着车窗和他们挥手:“你们要玩得开心!”
司机师傅慌慌张张地问她们要不要塑料袋,会不会吐车里。
“那窈姐你还行吗?”蒋安航又想起孙盈盈的酒搭子。
回头去找温窈。
她走得很慢,跟着许彦白。
而许彦白身边又不远不近地跟着几个看了他一整晚,蠢蠢欲动想搭话的女孩子。
“她醉得不行。”许彦白闻言,指指温窈。
后者温吞地仰头,看他一眼:“你放屁。”
蒋安航:“……”
感觉有点醉但是嘴很硬的样子。
“我送她回吧,你们玩得开心。”许彦白说。
这话一出,那几个女生肉眼可见地失望了许多。
其中一个大着胆子搭话:“你们家离得近吗?会不会有点麻烦呀。”
“很近,不麻烦。”他撂一句话。
女生们又羞答答地点点头,低声和他道别说再见。
蒋安航觉得许彦白要真去唱歌,身上不得被她们盯出窟窿来,互相都不熟,没必要搞得他一个新生这么尴尬。
所以蒋安航也点头:“行吧,那明天见。”
偏偏温窈是个不服管的,大着舌头醉醺醺地对蒋安航说:“我没醉啊……我要唱歌……”
“姐,我的姐,你说话都结巴了,还是快回吧。”蒋安航拍拍她肩膀,转身快走几步赶上前面的大部队,回头朝他们挥手:“明天再见!”
“我打车。”许彦白拿手机叫车,很快就有人接单。
裤腿轻轻被碰过,他低头,看见某人蹲在他脚边。
少女的背很薄,蹲着抱膝的时候后背领口露出的一截的蝴蝶骨惹眼得很。
“你的裙子……”他轻咳一声。
温窈晕晕乎乎的,但是被夏日的晚风一吹其实比刚在餐厅里清醒不少。
她抬头看身边的人,少年的轮廓在路灯下雾蒙蒙带着光,眼神看她又不敢完全放她身上,就连耳垂和脸上也染了一层薄红。
可许彦白喝的酒不多,还不至于上脸。
“不会走光……里面是可以外穿的短裤……”她解释一句,还大大咧咧地掀了掀自己的裙摆,又看着许彦白笑:“你脸红了啊许彦白。”
那人并不搭理她,却更加有种被调戏的良家妇男的清纯。
平时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一面,一逗就脸红。
意识到这一点,她笑着站起身,可能是酒精作用,这会儿整个人都飘飘然,说话也首白很多:“害什么羞啊。”
许彦白看她一眼,早就恢复那副懒散模样,身上柑橘香调干净清新,一点没被她的酒气沾染,嗓音也淡:“没害羞。”
“哦。”她一副不太信的样子,又问:“你叫的车怎么还没来……”
明明是抱怨,但是带着醉意这么一问,尾音黏糊,莫名像撒娇。
她自己意识不到,还伸着脖子往马路上观望。
许彦白沉默一会儿,待司机开车过来,他认出车牌以后才开口:“来了。”
两人上车,一路沉默。
温窈醉了以后其实一点也不麻烦,不吐不闹,就是呆了点。
她靠着车窗看窗外变化的街景,侧脸轮廓流畅立体,睫毛很长。
“你知道我家在哪吗?”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温窈突然转头问。
“平樟小区,我还租了你家房子……”许彦白只有在她说话的时候才会意识到她是真醉了。
“是吗。”她反问一句,却并不求回答。
按下车窗指着路过的小学,温窈语气低沉下来:“我以前在这儿上学,我妈就在里面当老师,但是她每天放学以后都要多留一会儿 ,处理工作……我只能和她一起待在学校……”
她像局外人,说着己经过去很久的故事,声线微微抖:“那天我又贪玩想自己偷偷跑回家,我妈看我放学以后没去办公室找她,特别生气地跑到校门口堵我……”
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语速慢吞吞的。
“我一看见我妈撒腿就跑,我妈冲过来估计是想打我……指着我还没骂出口呢……人就没了,在我面前倒下去,被车子撞出好多血……”
她哽咽起来:“我其实打车坐公交都不乐意来这一块,要么让司机绕路,要么换一趟公交……”
眼眶己经酸涩,喉咙里的哽咽怎么都压不下去,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来气。
酒精的作用很恐怖,能将尘封的往事一股脑都揭开来,让她有重新开口提及的勇气。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有一只漂亮修长的手,握一包面巾纸,却又犹豫着没往她面前放。
“对不起,我不知道……”半晌后她听见许彦白闷闷的道歉。
那包纸递到她面前。
她彻底哭出声,狼狈极了。
……
“平樟小区一般就送到这儿啊,里面路窄不好走。”
司机停车,待两人下车,他突然又喊一句:“姑娘你别哭啦,人生还是得朝前看嘛!”
随后车子的尾灯消失在老街尽头。
“太丢人了……”温窈拿纸巾捂着眼,肩膀颤抖。
“不丢人。”许彦白插兜垂眼看她,也不急着要走。
她低着头不说话,许彦白就拍拍她肩膀:“等着。”
他迈步进了街角一家便利店,身影消失在玻璃橱窗后的货架里又很快出现在收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