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叼着电子烟推开"夜妖"的玻璃门时,正撞见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在吧台玩火。
是真的在玩火。
蓝色火焰在她掌心跳华尔兹,映得锁骨下三寸的朱砂痣忽明忽暗。调酒师阿Ken的飞机头快烧着了,她还在咯咯笑,指甲油是血葡萄的颜色。
"小姐,我这儿禁火。"我伸手握住她手腕,电子烟差点烫到舌头。这女人身上有股子檀香混着铁锈的味道,像刚从古墓爬出来的青花瓷。
她转过脸时我呼吸一滞。不是惊艳,是那种被千年老妖盯上的后颈发凉。杏核眼里的黑比吧台后的单面镜还深,睫毛眨一下就像乌鸦振翅。
"舒老板不如先松开人家的手?"尾音带着昆曲的调调,腕子凉得像浸过井水,"奴家可是带着聘礼来的。"
我发誓看到有羽毛从她裙底飘出来。当她用涂着蔻丹的指尖戳我胸口时,吧台射灯突然炸了三个。阿Ken尖叫着躲进后厨,音响里王菲正在唱《百年孤寂》。
"千年不见,青龙大人倒是学会穿西装了。"她突然凑近我耳垂,吐息带着梅子酒的酸涩,"就是不知道龙鞭酒还泡不泡得动?"
我后槽牙开始发痒。这女人绝对看过我前世泡澡——字面意思的那种。八百年前在长白山温泉,我确实用尾巴卷着酒坛子调戏过一只姑获鸟。
等等。
当她的红指甲划过我喉结时,记忆突然闪回:暴雨夜,废弃神社,女人抱着婴孩在火中嘶吼,青色龙鳞在她腰间闪着冷光。
"想起来了?"她突然掐住我脖子,力道大得能捏碎核桃,"当年你说要给我建百子千孙殿,结果转头娶了南海鲛人。"
我被她按在威士忌酒柜上,黑牌蓝方稀里哗啦往下掉。这婆娘手劲大得离谱,我挣扎时扯开她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是道闪电状疤痕。
"天雷劈的。"她突然松手,扯开红裙肩带给我看焦黑的皮肉,"你儿子满月那天,三十三道雷劫追着我劈,青龙大人却在洞房掀别人盖头。"
我瘫在碎玻璃堆里咳嗽,电子烟滚到某个客人脚边。那客人长着猫耳,此刻正疯狂舔威士忌里的冰块。
"现在装傻?"她高跟鞋碾过我裤裆,"那就再帮你回忆回忆。"
突然有婴啼声响彻酒吧。她红裙翻飞间,我看见无数半透明的小手从她裙底伸出,每只都攥着片青色龙鳞。
我抓住她脚踝时摸到一串铜钱纹身。1984年的袁大头,正是我投胎转世那一年。
"你儿子没死。"我舔掉手背上的威士忌,"在南山福利院装了二十年自闭症儿童,吃薯片只吃黄瓜味。"
顾小鹤的红指甲突然暴长三寸,戳进我大腿动脉时像五根冰锥。音响切换到了《女人是老虎》,DJ台后面的狐妖小妹在捂嘴笑。
"撒谎。"她发间钻出灰白羽毛,"我亲眼见那团血肉在鎏金殿台阶上摔碎。"
我掏出手机点开相册。穿连帽衫的少年正在啃switch手柄,屏幕上是《怪物猎人》,他头顶有两簇的呆毛——和我前世龙角位置一模一样。
顾小鹤突然骑到我腰上,裙摆涌出十七八个婴灵。那些青灰色小东西开始嘬我衬衫纽扣,有个戴眼镜的甚至在舔我腹肌。
"第38次轮回才找到的。"我被她掐着脖子说话困难,"你每次转世都活不过三十三岁,因为总在找孩子。"
她眼白变成琥珀色,酒吧吊灯开始下冰雹。我趁机摸进她后颈衣领,在第三截脊椎摸到凹凸的龙鳞纹——那是青龙嫡系血脉的烙印。
突然有手机铃响。顾小鹤从乳沟掏出最新款华为,来电显示是"南山福利院张主任"。
"小鹤妈妈,安安今天开口说话了。"外放声音在婴灵啼哭中格外清晰,"他说'阿妈该换新翅膀了'。"
我腰上的力道突然消失。顾小鹤瘫坐在碎酒瓶中间,红裙变成褪色的戏服,发梢滴着不知哪辈子的雨水。
"为什么现在才说?"她指甲抠进我肩膀时,我闻到千年前鎏金殿焚毁的味道。
"你每次重生都带着怨气。"我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爪痕,"前年你扮成外卖员捅我那刀,害我ICU里躺了半个月。"
天花板开始掉墙皮,露出青铜色的云纹。这是妖市要现形的征兆,吧台后的镜子泛起涟漪,映出千年前鎏金殿的婚宴。
顾小鹤突然把我推进镜中。
镜中婚宴的胭脂味呛得我咳嗽。顾小鹤的红裙变成血嫁衣,龙凤烛照得满堂宾客脸上金粉簌簌地掉——那些都是披着人皮的白骨傀儡。
"当年就是在这儿。"她指甲抠进我腰间,"你掀了那贱人的盖头。"
鲛人新娘的珍珠面帘突然裂开,钻出千百条食魂虫。我抄起供桌上的五粮液泼过去,酒液在半空燃成幽蓝火焰——82年的飞天茅台果然能驱邪。
"你以为我愿意娶?"我扯断她腰封缠住食魂虫,"南海水军当时陈兵九百里,老子龙角都被雷部削秃了!"
顾小鹤的绣花鞋踩碎傀儡头颅,从发间拔下金步摇扎进我掌心。血珠溅在合衾酒里,映出我们前世纠缠的床幔。
"疼吗?"她突然含住我流血的手,"比得上产子那夜被天兵剖腹取胎?"
我趁机把华为手机塞进她肚兜。美团app自动播放《大悲咒》,定位显示"雷部配送中"。
食魂虫在佛经里炸成烟花时,鲛人新娘的盖头终于掉了。那张脸分明是顾小鹤——确切说是她腐烂半边的尸首。
"替身傀儡!"我踹翻青铜合欢樽,"老龙王用你一缕头发造了这个赝品,就为骗我签镇海条约!"
顾小鹤突然撕开婚服。她小腹上狰狞的疤痕正在渗血,肚脐里嵌着枚龙鳞U盘。我咬破舌尖喷了口龙涎,U盘播放出千年前的记忆投影。
暴雨中的鎏金殿,真正的她抱着襁褓独战天兵。青龙戟插在殿前,我却被捆龙索锁在东海归墟。
"现在信了?"我掰开她咬破的嘴唇渡了口气,"你儿子最爱黄瓜味薯片,因为你在孕期偷啃了百年腌黄瓜。"
天花板突然劈下闪电。美团骑手穿着黄金锁子甲撞破幻境,手里电瓶车变成雷公锤。
"雷劫代购己送达。"小哥甩出二维码,"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顾小鹤抢过我手机点了打赏。九重天雷顺着5G信号劈下来时,她突然把我按在青铜镜上接吻,舌尖还带着血腥味的笑。
"再生个女儿吧。"她腰肢扭动如蛇,"这次我要蘸着辣椒面吃腌黄瓜。"
雷劫劈到第七道时,顾小鹤的孕吐来得比天劫还猛。她扶着我的腰往美团头盔里吐酸水,霓虹灯牌在雷光里跳钢管舞。
"这就是量子纠缠胎?"我拍着她后背摸到蝴蝶骨在变形,"你今早吃的章鱼小丸子正在我胃里跳海草舞。"
她反手塞给我枚1992年的牡丹硬币:"去自动贩卖机买瓶崂山白花蛇草水,要第三排左数第七瓶。"
婴灵们突然从她裙底钻出来,举着Switch边打《动物森友会》边尖叫:"爸爸快去!妹妹说想要97年的菊花壹元配可口可乐!"
便利店的荧光灯管在漏妖气。当我往投币口塞第五枚硬币时,货架后的关东煮突然活过来,萝卜块用竹签戳我屁股。
"给孕妇买辣条吗?"收银台老太太的皱纹里游着磷虾,"胎儿需要补充三聚氰胺才能维持人形。"
顾小鹤的微信视频突然打进来。画面里她正用美甲刀削雷公锤,身后飘着六个用脐带编中国结的婴灵。
"买错年份了!"她吐出嘴里的螺丝钉,"2015年的硬币掺了区块链妖气,会让孩子长出比特币矿机子宫!"
我蹲在酸辣粉货架前崩溃时,美团骑手又闪现了。他头盔裂了道缝,露出里面青铜色的龙角——那分明是我前世被砍断的角。
"抚养费结一下。"他掏出POS机模样的雷劫计量器,"前世欠的六百三十万香火功德,支持支付宝妖兽宝分期。"
顾小鹤突然传送过来,孕肚上浮现妖界二维码。她抓着我手往自己胸口的牡丹纹身上按:"用夜妖酒吧的会员积分兑!"
天花板突然塌了。福利院少年骑着妖化的Switch主机撞破墙壁,游戏屏显示《原神》角色正在吞噬雷云。
"安安别闹!"顾小鹤甩出红绸缠住主机,"妈妈说过不准在市区召唤若陀龙王!"
少年瞳孔变成数据流的漩涡:"可是妹妹说想吃支付宝大楼的服务器。"
我手机突然收到天庭钉钉通知:【妖胎准生证审批未通过,理由:父系DNA与美团骑手雷震子相似度99%】
顾小鹤的指甲瞬间暴长,把我和骑手同时钉在脉动货架上:"说!当年在归墟是不是用分身渣了雷部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