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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九尾狐

我往水晶杯里倒龙舌兰时,指尖突然发烫。这不对劲——自从八百年前被雷劫劈掉龙角,我的妖力就再没失控过。

"血腥玛丽,不要番茄汁。"涂着红指甲的手搭上吧台,香水味里混着雪松香。我抬头看见九条狐尾的虚影在女人背后摇曳,像霓虹灯管漏了电。

她撩开墨色长发,锁骨下方有道月牙形疤痕。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这疤我认得,是崇宁三年中秋用碎星剑划的。

"喝烈酒的女人会吞掉男人的灵魂。"我把柠檬片卡在杯沿,冰柱在摇酒壶里撞出细碎声响,"特别是九条尾巴的那种。"

她忽然抓住我系着红绳的手腕,指甲刺进皮肤。我腰间的青龙纹身开始游走,吧台下的符咒无风自动。"舒老板记性真好,"她舔掉杯口的盐粒,"当年在昆仑山巅,你也是这样调戏我的。"

酒柜里的威士忌突然炸开三瓶,琥珀色液体顺着橡木台面滴落。阿杰在后厨尖叫着给消防队打电话,我望着在玻璃渣中安然端坐的女人,终于想起她的名字。

白宵。那只被我剥过两次皮毛的九尾狐。

凌晨三点收工后,我在巷口被七只黑猫围住。它们眼冒绿光蹲成北斗七星阵,白宵踩着其中一只波斯猫的背走出来,真丝睡裙下摆扫过我的马丁靴。

"妖管所登记了吗就敢在市区现形?"我把烟灰弹在路边的外卖盒上,"现在天师抓得严,上个月城西的饕餮火锅店被查封..."

她突然把我按在潮湿的墙砖上,九条尾巴裹住我的腰。那件睡裙根本就是妖力变的,此刻正在我掌心下化作流沙。"两世了,你还是满嘴谎话。"她的呼吸带着梅子酒香,"当年你说要带我游汴河,结果转头就剜了我的妖丹炼丹。"

我摸到她后腰的旧伤,那道疤在月光下泛着青光。街角的监控摄像头开始冒烟,便利店招牌上的霓虹灯管应声碎裂。我的龙鳞在皮下翻涌,这女人每次出现都能让我破戒。

她住进我阁楼那天,整条街的流浪猫都在屋顶集会。我正在给威士忌换橡木桶,忽然听见浴室传来巨响。推开门时,白宵顶着满脑袋泡沫站在碎瓷砖中间,九条尾巴缠住了热水器管道。

"你们狐狸不用燃气灶?"我扯过浴巾裹住她,尾巴尖扫过我的喉结,"这是第几个热水器了?上周弄坏咖啡机,前天烧了空调..."

她突然把湿漉漉的头发蹭在我颈窝,妖气混着柑橘香波的味道:"以前在青丘,都是你给我梳毛。"浴室的镜面蒙着水雾,我看见她瞳孔变成竖线,就像千年前在月华下现出原形那次。

楼下的爵士乐突然切到《千年等一回》,阿杰这个月奖金没了。

天师找上门时,白宵正在教我九尾狐族的酿酒术。她的尾巴卷着橡木桶,妖火把地下室映得通红。符咒击碎玻璃窗的瞬间,我把她推进酒窖,转身时看见十八道金光符悬在头顶。

"青龙妖王,"为首的天师手持雷击木剑,"你私藏千年妖孽..."

白宵的尖啸震碎了所有酒瓶。她现出真身时,整栋楼都在妖风中颤抖,九条狐尾像燃烧的锁链缠住天师的咽喉。我的龙爪刺破掌心,封印百年的妖力终于撕裂符咒。

"你疯了?"我把她染血的尾巴按在怀里,"沾了天师的血,三界都容不下你。"

她舔掉我脸上的血渍,眼睛红得像我们初见时的晚霞:"汴京城的雨夜你替我挡过天劫,这次换我。"

警笛声从三个方向传来时,我看见她尾尖的火焰渐渐熄灭。就像千年前那个雪夜,她也是这样蜷缩在我褪色的鳞片上,用最后一条尾巴盖住我折断的龙角。

现在让我们回到故事开头的那个雨夜。当我第八次擦拭那个染血的水晶杯时,门口的铃铛又响了。九条尾巴的影子投在威士忌酒柜上,这次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血腥玛丽,"她的红指甲敲了敲我新换的大理石台面,"不要番茄汁,多加眼泪。"

我的龙鳞在袖口下发烫,这次没告诉她——天师的血咒还差最后一味药引,需要九尾狐的心头血。就像她始终不知道,汴京城那场雷劫原本要劈的,是躲在青龙洞窟里的小狐狸。

白宵的第七根尾巴缠着医用绷带,指尖还残留着核磁共振造影剂的味道。我往酒里掺了半盅朱砂,推杯时故意碰翻盐罐。

"你偷看了我的体检报告。"她尾巴尖戳进我胸口的龙鳞纹身,那里正在渗出金色血珠,"天师往我静脉注射了西十九颗镇魂钉,现在连化形都吃力。"

我抓住她乱动的第三条尾巴,指腹摸到尾骨处的焦痕。两百年前在长白山猎妖场,我也曾这样攥着她的命门,那时她为救我硬抗了茅山派的五雷符。

阿杰突然踢开储藏室的门:"老板!冰柜里的僵尸血...哦打扰了!"他砰地摔上门,门外传来酒瓶倒地的脆响。

白宵的尾巴在吧台上扫出一串火星:"你这小僵尸伙计再敢偷喝我的养颜酒,我就把他泡福尔马林里当标本。"她说话时锁骨上的疤痕在颤动,像条扭曲的银鱼。

我往她酒杯里扔了颗干冰,寒气腾起的瞬间拽开领口:"镇魂钉必须用昆仑寒铁炼化,现在只有妖市黑金阁能弄到。"青龙鳞片在心脏位置拼成八卦阵,正中央嵌着她当年那颗狐尾琥珀。

她突然用犬齿咬破我下唇,血腥味在唇齿间炸开。冷藏柜里的僵尸血开始沸腾,挂在墙上的桃木剑发出蜂鸣。当我摸到她尾椎骨上那串封印符时,整条酒吧街的电路同时跳闸。

妖市入口在垃圾处理站第三台压缩机后面。白宵把化形失败的波斯猫塞进我夹克口袋,自己变成戴渔夫帽的网红模样。她举着自拍杆转圈时,第三条尾巴差点扫翻路边的符咒摊。

"两千年前你带我来黑市,说要给我买南海鲛绡做嫁衣。"她对着脏水坑补口红,倒影里露出尖耳朵,"结果抢了孟婆的汤勺就跑。"

我在面具摊前停住脚步,青铜货架上摆着熟悉的碎星剑残片——那正是我前世刺伤她的凶器。摊主黑袍下伸出章鱼触须:"青龙大人,狐妖内丹现在黑市涨到三百灵石了。"

白宵突然掀翻整个摊位,九条虚影在污水横流的地面暴涨。她瞳孔变成熔金色时,我腰间的龙鳞开始逆向生长。当警报法器的红光扫过来时,我们正跌进装满彼岸花的垃圾桶,她嘴里的血腥味和花汁混在一起,让我想起汴梁城破那日的胭脂雨。

黑金阁的电梯需要妖血认证。白宵把尾巴尖塞进检测口时,警报器突然播放《青城山下白素贞》。穿唐装的山魈掌柜盯着她尾巴的绷带冷笑:"九尾狐来买寒铁?不如把内丹押给我..."

我掰断柜台上的招魂幡插进他鼻孔,青龙妖力震碎了所有展示柜。白宵趁机用尾巴卷走寒铁匣,我们在漫天飞舞的符纸中撞破琉璃窗。她残缺的第八尾缠着我的手腕,就像靖康元年雪夜,我背着她逃出锁妖塔时那样紧。

追兵的法器击中后肩时,我故意把白宵甩向安全通道。她转身时露出的绝望眼神,与千年前目睹我剜丹时的表情完美重合。我捏碎藏在舌底的狐尾琥珀,她瞬间被传送阵吞噬——这是用她当年那缕断尾炼成的保命符。

当我浑身是血爬回酒吧时,酒柜上的自鸣钟开始倒转。白宵用寒铁熔成的匕首抵住我咽喉,尾巴上的绷带渗着朱砂色。阿杰躲在吧台下疯狂按手机,估计在给殡仪馆发订单。

"你总是自作主张!"她刀尖挑开我浸血的衬衫,青龙纹身正在龟裂,"当年替我挡天劫留下心脉旧伤,现在又..."

我用染血的指尖抚过她颤抖的尾巴,那些带着倒刺的绒毛忽然变得温顺。窗外飘来燃烧符纸的灰烬,像极了我们初遇那年,昆仑山巅被雷火点燃的桃花雪。

地下室的阵法突然启动,传送阵里掉出个快递盒。白宵用妖火拆开包装,里面是她网购的狐狸玩偶服——订单备注写着:要能把九条尾巴都藏起来的那种。

我们同时笑出声时,挂在梁上的五帝钱突然断线。铜钱滚落的声音中,我听见她轻声说:"等取完镇魂钉,你教我用电热水壶吧。"

阿杰从吧台钻出来捡铜钱,后颈贴着的僵尸符被白宵顺手换成防伪码。当第一缕晨光切开威士忌酒瓶时,我的龙鳞终于停止剥落,就像她总在日出时分藏起的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