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终于停了。
沐清婉闲来无事修剪瓶中的梅花,想到了隔壁有个人,随意问道:“他怎么样了?”
小红帮着打理,有些疑惑:“小姐说的是何人?”
沐清婉有些头疼:“住在隔壁的那个。”
“小姐说的是受伤的那位少年吗?”
小红挠了挠头,沉思道:“早上我扫院子的积雪,也没见那人出来,想来应该在休息。”
总不会一首待在她院子里吧?不可一世的安王,居然做出这么厚颜无耻的事。
不行,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牵扯了。
沐清婉拿着剪刀,不知不觉把花都剪秃了,心道等雪停了,一定要让他离开沐府。
不管他之后怎么称霸天下,都跟自个儿没有任何瓜葛。
“好久没见阿娘了,去东院吧。”
……
正值午时,大厅。
沐将军和沐子麟风尘仆仆的回来,两人一脸严肃。
特别是沐子麟,胡子渣都出来了,眼底一片乌青,很显然奔波了一夜。
沐清婉还是第一次见兄长不顾仪容仪表,关心道:“怎的如此憔悴?”
沐子麟渴的喝了很多茶,摸了摸嘴角溢出来的水,叹了口气:“永乐街走水,好几户院子都烧没了,尤其是敦亲王,连人带院没了,死了好多人。”
敦亲王?
沐清婉的脑海里对这个人没印象,开口问:“活活烧死?”
这事现在是人尽皆知,毕竟场面有些血腥,是个人都会害怕。
沐将军突然发了话:“女儿家知道这件事怕是会做噩梦,你还小不必知道那么多。”
阿爹的话如此冷硬,饶是沐清婉重生一次也不免觉得有些委屈。
沐子麟见妹妹好像有些生气,想伸手摸她头发。
“阿爹说的是。”
沐清婉眼疾手快躲过了那只手,眼神有些嫌弃,好像在说:你的手都有灰还碰我做什么。
她转身出去,躲在门后,想听他们在谈什么。
沐子麟道:“阿爹,此事定有蹊跷。敦亲王向来荒淫无度,沉迷酒肉,没什么真本事。就凭他能杀死那么多狗奴吗?就算是狗奴们集体愤恨,为了摆脱控制,这么大的院子都没留下一个能说话的,实在令人费解。”
沐将军正色道:“圣上派人查案,到时候就会出答案了。”
“就算让大理寺卿查案又怎样,昨日前去救火的人来回走动,地上就算留下什么痕迹也被一把火烧干净了,又会有什么线索。”
沐子麟拍了一下桌子,“培养这么多狗奴,却死在了狗奴手上,算是死得其所。”
“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沐将军首接终止这个话题,“再过一会还要去兵部一趟,必须除掉金蟾阁。”
“什么!”沐子麟有些惊讶,问:“圣上真的要这么做?”
“敦亲王是皇家国戚,居然死在狗奴手上,那个地方怎么可能留下。”
沐将军揉了揉脑袋,道:“金蟾阁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是该要好好调整一下风气。”
门口偷听的沐清婉在盘算着什么。
金蟾阁最后的下场,真的是父兄说的那样吗?
时间线提前,而且金蟾阁是被一把大火烧光了的。
这次重生,怎么很多事情都和上一世不一样。
容景……
对,容景!
昨儿个容景就是从金蟾阁逃出来的,今日兄长他们就要去灭了金蟾阁。巧合?这么小概率的事情都能发生?
肯定有些细节是被她忽略了的。
沐清婉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隔壁的那个房间,窗户敞开,寒风灌进去,里面也没人走动的声音。
“没人?”沐清婉问小蓝。
小蓝放下手中擦拭门窗的活,想了想:“我一首待在门口,没见过这房里的人出来过。”
突然,里面传来小黑狗的呜呜声。
沐清婉愣了一下,推门而入。
明明是冬天,室内的温度竟然比室外还要低。
沐清婉本就畏寒,拢了拢围脖。
定睛一看,受伤的黑衣少年蜷缩在床脚,浑身颤抖。
被雪水打湿的斗篷盖在身上,仅有的薄被给了小黑狗。
一个蔫头蔫脑的小黑狗从薄被中钻了出来,慢悠悠的走向沐清婉,趴在她的锦鞋边。
房间内连一个供暖的东西都没有,只有地上的一个空碗还有没吃完的咸菜。
那个空碗上还有几粒米粥。
看了一眼小黑狗嘴边的咸菜,沐清婉确定了容景并没有进食。
她心里了然,肯定是那些侍卫以为容景只是“流浪汉”,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这不走之前连窗户都不关。
搞得好像专门把他带回来整人家似的。
但这种行为,确实过分了些。
仅有的,干燥的薄被,夏天盖的被子,容景给了小黑狗,自己那么高的个子却缩在湿漉漉的斗篷下。
沐清婉感觉自己的良心有点痛。
她走上前推搡了容景:“小疯子,起来!”
手被烫的缩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
少年本就重伤在身,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脸色白的跟死人一样,满脸通红,呼吸也很急促,又吹了一夜冷风,定是发烧。
得了,人没被外面的杀死,要在自己的府里冻死了。
沐清婉吩咐一旁的小红,“你去请大夫过来。”
小红见此场景吓了一跳,道:“知道了小姐!”
“后门。”沐清婉提醒她,“这件事别让旁人发现,你从后门走。”
千万不能让她那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哥哥发现。
“好嘞!”小红立马跑了出去。
沐清婉看着嘴唇颤抖的容景,心里五味杂陈。
这间屋子因为没人住过,家具都积满了灰尘,鲜少会有人打扫。
除了那个床还能看得过去。
请大夫也要一段时间,她想找个地方坐下,最后沐清婉左右看了看,也只有那个床干净些。
走到床边,铺了个帕子,看向快要奄奄一息的容景。
前世,容景也会有生病昏迷不醒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硬逼着沐清婉陪在身边。现在虽然也陪着,但是不一样。
可上一世,就算是生病,他给人的感觉也是不寒而栗,永远一副无惧一切的样子。
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少年,就好像路边被人抛弃的可怜小狗。
现如今的他,和金蟾阁被毁灭究竟有没有关系?
是怎么会变成让人闻风丧胆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