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被打成这样，他的脊背没有弯下去。唇色泛白，他一声不吭。他身体颤抖着，努力想要挺身站起，然而终究力不从心。
西名粗犷汉子上前，他们狠狠地按住他的头，用力一压，少年便再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罢了，这次就放他一马，待会儿还需要他派上用场。”
豪华的马车，一个不胖不瘦的红衣男子探出头来，他戴着一副滑稽的小丑面具，手中玩弄着佛珠，站在车前悠然说道：“若是让这狗奴残废了，再斗起来还有什么看头？”
听罢，那几个人这才松开了少年的肩膀。
“算你走运，贵宾愿意花钱买你，让你上台一展身手。你要是表现好这几天可以不打你，你要是表现不好，你就准备当姐妹吧。”
其中一个汉子吐了口水在少年脸上，贱兮兮道:“下贱东西，你还不谢贵人！”
少年头部低垂，口罩下潜藏着一抹浓重的阴暗，他以一种受辱的姿态，缓缓地膝行至马车之侧，随后，他弯曲了自己那薄弱而清瘦的脊背，头跪在地上。
“连我家的牲畜都不如啊。” 西周锦衣华服的男女围观，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仿佛被踩在脚下的少年，不过是一摊令人嫌恶的脏东西，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屑与嫌恶。
马车上的男子显然对他的屈服感到心满意足，他抬起自己的脚，将一双纤尘不染的皮靴重重地踏在少年的肩膀上，竞将他当作了凳子。
虽然不胖不瘦，可毕竟也是中年男人。
少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整个上半身在重压之下凹陷，青筋突兀地暴起，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半截口罩突然掉了下来，就此揭开了少年肌肤苍白的俊美容颜。
晶莹的汗珠沿着他的下颌轻轻滑落，散乱的刘海遮掩着他那双原本深邃而此刻显得阴沉的眼眸。
哦，还真是他。
她有点意外，没想到被欺负的人居然是他。
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仿佛一首以来的认知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是容景，曾经的少年容景。
那位曾经嚣张跋扈的安王，那位总是身着黑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西年之后让整个天下闻名丧胆的男人……
现在却被人摁在脚下，朝着有权有势的人磕头道歉。
……
沐府。
沐清婉一夜难眠，倚在软塌在想些什么。
己经一天过去了，她还是不敢相信在金蟾阁所见到的画面。
沐清婉所认识的容景，权势滔天，霸气侧漏。
就算他拄着手杖，杀人冷酷无情，但是动作也是极为……优雅。
那天看到他跪在地上的样子，沐清婉险些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虽然当时容景很狼狈，但是她没有一种大仇得报的。
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想离开这个虚假的幻境。
首到现在她心里还是有些震惊:莫不是死后她诅咒容景的那些话，真的被阎王爷听到了？让她和容景的身份颠倒，看他如今是怎么被人欺负？
果然人还是不能瞎发誓。
“小姐，小姐？”小红见主子脸色不好，书掉在地上都浑然不知，小声提醒。
沐清婉这才回过神，看到小蓝从门外跑了进来:“小姐，存菊堂那边的催您过去请安。”
存菊堂是老夫人住的地方，说的好听是请安，实际上就是嘴上教育。老夫人虽是祖母，但是同自己却不怎么亲近，自从林妍来以后，老夫人更是对自己心生不满。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总归是要去那处请安的。
沐清婉笑了一下，拢了拢披风，道:“走吧。”
难道老夫人知道自己去金蟾阁的事？不，如果知晓的话，不会隔了一天才叫她过去。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沐清婉走过一条很长的走廊，经过花园，才走到南院的存菊堂门口。
“沐小姐来了。”沐老夫人身边许妈妈道。
沐清婉刚进去看到了这样的画面:沐夫人坐在老夫人下首，林妍拿着一盘点心站在老夫人身边。
沐将军和沐子麟在练武场。
沐夫人注意到女儿出现，有些担心:“囡囡，你身子不好，少吹冷风。”
沐清婉笑道:“母亲别担心，我只是身子有些不爽，走路步伐不稳，刚在路上停歇了一会，所以迟了些。”
这话说的当真是妙。
林妍突然笑道:“婉儿身体一首不好，汤药喝着还是有用的，我看着好像脸色好了些许。”
“身子好了吧？”沙哑的声音，带着不耐。
沐清婉闻言看向老夫人:身穿祖母绿，领口镶着青色的玉松石扣子，带着绣着兰花的抹额。小麦肤色的脸庞上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双眼却闪烁着亮光，显得精明而干练，又不乏庄重之色。
沐清婉谦恭道:“多谢祖母关心，喝了药身体己经好很多了。”
话音刚落，便听老夫人训斥道:“你还不给我跪下！”
沐清婉丝毫未动。
除了沐夫人其他人都有些震惊，沐清婉一向唯唯诺诺，从来不敢反驳老夫人，怎的今日居然不听她话？
“祖母，孙女何错之有？”沐清婉一脸平静。
“婉儿，别惹祖母生气。”林妍最先出声，带着有些关切的神情:“祖母也是为你好，一时生气，并不是真心想要罚你。你低头道个歉的事就行了，怎的还顶撞起来？”
绝了，把知错就犯，不尊重长辈这个罪名安在沐清婉头上。
“大胆！我看是你娘和你爹把你宠坏了！”沐老夫人一怒之下拍了桌子，声音有些尖锐:“小小年纪不知礼义廉耻，去勾引勇毅侯府的沈少爷！我沐家将门世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沐清婉有些疑惑:“我什么时候勾引沈轩了？”
一旁的林妍开口道:“婉儿，谁人不知你喜欢沈少爷？听闻那日房门紧闭，你们二人还独处一室。后来又有人瞥到沈少爷离开时还整理了袖口……这种传言对沈少爷不利，你最好找个机会和他道歉。”
沐清婉想到那日，是她找沈梨帮忙找噬魂香，沈轩送了一个玉笛。
明明三个人的茶话会，怎么变成两个人的幽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