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残阳熔金,夸父墟的沙砾蒸腾起蜃楼般的烟霭。此地原是上古巨灵夸父逐日倒毙处,千里赤沙下埋着碎成齑粉的桃木杖,偶有嶙峋石柱刺破沙海,柱身斑驳刻满巨人奔跑的图腾——细看竟是被晒脱了皮的夸父在挠痒痒。
八足山神踞于竞技场高台,八条虬结如老树根的肢体各执法器。第六条腿抡起青铜夔纹锣,“铛”地一声震落漫天流霞:「诸君且听——」
他第一条腿卷着《落日契书》,第三条腿戳向天际渐沉的赤乌:「与己身影竞逐,日轮坠海前未抵终境者,罚作石俑!」第七条腿抖了抖缀满萤火虫的山精辫子,「老夫亲自操刀雕琢,保准比贯匈国那些歪瓜裂枣俊俏!」
从从兽蹲坐在九凤脚下,鹿角苔藓簌簌掉渣:「山神爷爷,您第八条腿上串着的炙肉,可是冰湖银鱼抹了薰华蜜?」涎水顺着绒毛滴在刑天剑柄上,惹得剑穗暴起抽它耳朵:【蠢物!那腿三千年前踩过相繇粪坑!】
九凤指尖苍焰忽明忽暗,映得沙地上拖曳的影绰愈发诡谲。三日前,她为寻刑天剑身残片误入此地,却不料这老山神设下连环套——若破不得落日赌局,莫说剑身,连众人魂魄都要被炼作守墟石儡。她抬眸望向场中央那株枯死的蟠桃木,虬枝扭曲如挣扎的臂膀,树根处半掩的青铜剑匣正泛着幽光。
02
并封的“通天杵”
轩辕国大将军并封抡起玄铁斧柄在落日余晖中泛着血光。这莽汉本来己经回国,不料山神设计他来报抢参之仇。他为了追捕偷食贡品的山精闯入墟界,此刻却将错就错,虎目圆睁暴喝一声:「老子当年捅破共工水幕的劲道,还治不了你这影子!」
“喀嚓——”
斧身触沙刹那暴涨数丈,并封如离弦之箭首冲云霄。众人仰头望去,只见他半截身子卡在暮色裂隙中,战甲下摆露在现世乱蹬,头颅却不知陷在哪个时辰,闷声哀嚎:「劳烦递把锉刀!本将军的护心镜硌着肋骨了!」
八足山神捋着第五条腿上的苔须点评:「年轻人就是急躁,当老夫的落日隙是狗洞么?」说着第二条腿弹出玉简,将并封倒栽葱的身姿拓印成册:「此等英姿,合该录入《墟界蠢材录》卷首!」
蓐收的“火浣轮”
蓐收广袖轻振,青铜机关匣“咔嗒”弹开。这位西方神裔原是为修补西天晷裂痕来寻星砂,此刻却将星轨罗盘与鎏金齿轮咬合成环,屈指弹出一簇苍焰:「九姑娘,借你尾羽一用。」
九凤尚未回神,只觉尾翎一凉,三根赤羽己嵌入轮心。火轮呼啸而起,却在掠过百香身侧时勾住她藤甲飘带——
“轰!”
藤甲遇苍焰骤燃,百香惊叫着扑向沙地打滚:「酸书生!你炼的什么邪器!」火势顺银铃蔓至发梢,顷刻间将半幅裙裾烧成灰烬。蓐收捏着鼻尖讪笑:「失误失误,这羽火忒认主了些......」说着第三只手从袖中摸出寒玉梳,「赔你件鲛绡新裙如何?可抵三筐薰华果。」
从从兽的“灵雀贿”
从从兽爪捧薰华果,蹑足靠近裁判云雀。此刻却打起歪主意:「仙子姐姐~」尾巴卷成心形谄媚摇晃,「这果子蘸了北海鲸脂,香得很!」
云雀金瞳斜睨,突然振翅吐出人言:「学三声青鸾啼,许你抄近道。」
全场寂然。
从从兽耳尖绒毛炸开,闭眼仰脖:「咕——嘎——啾!」
百香手中焦黑的藤甲“啪嗒”落地,刑天剑柄笑得剑穗打颤:【本座活了万载,头回见瑞兽学雉鸡打鸣!】话音未落,云雀喙中沙漏“咔”地倾斜,一粒金砂精准砸中兽头:【赝品,判罚绕场三周!】
03
九凤抱臂立于起境线,足下影子随落日拉长,如附骨之疽紧贴沙砾。三日来她早看透这赌局关窍——影子非影,实为夸父墟残存的日精所化,最忌诡火戏弄。
她忽而轻笑,指尖苍焰“嗤”地窜起,在沙地上勾画蜿蜒火径。那影子竟似活物般瑟缩,火光映照下扭曲如蛇。九凤足尖轻点,焰痕忽而化作九曲回廊,引着影子左突右撞。待行至蟠桃木下,影子己晕头转向,“砰”地撞上山神第七条腿!
「哎呦喂!」八足山神抱着腿蹦跳,萤火虫从辫梢簌簌惊飞,「尊老!尊老懂不懂!」
九凤施施然抚平羽衣褶皱:「晚辈这是在教影子懂规矩——山神您腿脚利索得很,不妨再跳支破阵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