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求书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59章 流苏

我是在清明雨后的青石巷尾遇见她的。

白瓷碗里盛着翡翠汤,素手捏着湘妃竹筷,青丝间别着朵垂丝流苏花。这妖精竟在人间市集支起小摊,案板上还搁着半根沾露水的白萝卜。

"公子要尝尝吗?"她掀开陶罐时,水雾裹着花香扑面而来,"用卯时三刻的朝露煨的汤。"

我斜倚着老槐树打量她裙裾下若隐若现的藤蔓纹身。灶台边堆着《山家清供》和《随园食单》,书页间还夹着几片晒干的木樨花瓣。

"姑娘这汤里..."我故意凑近她耳畔,"莫不是加了合欢皮?"

她耳尖霎时红透,握着汤勺的手却稳如磐石:"是沙参玉竹。"蒸腾的热气里,我瞧见她锁骨下方有道淡金色妖纹,像被揉碎的月光落在雪地上。

汤入喉时灵力突然在丹田乱窜。这妖精竟将百年妖力化在寻常羹汤里,我扶着案几才没栽进她怀里。她慌忙扶我时,腕间银铃叮当作响,我嗅到她发间流苏花的味道——像是暮春时节的雨,带着某种令人战栗的甘甜。

"我叫流苏。"她指尖凝着青芒按在我脉门,"公子可知灵虚草不能与龙葵同食?"我这才发现她腰间锦囊里装着今早我在黑市买的毒草。

雨丝忽然绵密起来。她拽着我躲进巷尾荒宅,褪色的雕花窗棂外,我看见她掌心开出一簇月光白的花。灶膛里火星噼啪,她竟用妖火煨起了醒酒汤。

"修仙者都像公子这般不要命么?"她舀汤时露出小臂内侧的藤蔓纹身,那妖纹竟随着火光明明灭灭。我伸手去碰,她却像受惊的雀儿般后退,陶罐翻倒时热汤泼在我手背,转瞬被灵力蒸成雾气。

在氤氲水雾里,我扣住她伶仃的腕骨。她发间的流苏花落在我襟前,带着温热的香。屋外惊雷炸响的刹那,我尝到她唇上残留的百花酿,甜得像是窖藏了三百年的月光。

后来我们在荒宅的温泉池里发现上古阵法。她浸在泉水中的双腿化作莹白根须,缠绕着我的腰腹汲取灵力时,我咬着她耳垂说:"这般吃法,姑娘当心撑坏了。"

她羞恼地掀起水花,发间流苏花却开得愈发娇艳。当破晓的晨光穿透窗纸,我看见她背上浮现完整的妖纹图腾——那分明是上古花妖才有的混沌印记。

流苏的指尖在我脊背游走时,竟勾出缕缕金线。她跪坐在温泉池的玉石阶上,湿漉漉的藤蔓缠着我脚踝,案头那碗凉透的翡翠汤映着月光,倒像是盛了满碗的星子。

"公子可听说过情花蛊?"她忽然咬破舌尖,将血珠抹在我胸口的朱砂痣上。泉水突然沸腾如熔岩,我看见她背上的混沌印记裂变成凤凰纹路,尾羽正巧扫过我的丹田。

我扣住她后颈低笑:"姑娘喂我喝汤时,就该料到这般下场。"她腰间的银铃铛硌在我胯骨,叮咚声里混着奇异的回响,像是远古祭祀的铜磬。

当她的根须刺破我气海穴时,我嗅到流苏花燃烧的焦香。灵力如脱缰野马在经脉乱窜,她却将额头抵在我锁骨轻笑:"洛真人这般定力,怎么对得起'多情剑仙'的名号?"

月光突然暗了三寸。我翻身将她压在池畔的古龟碑上,碑文硌着她脊背的妖纹,竟泛起血色的光。她吃痛时溢出的呻吟裹着花蜜味,比陈年女儿红还要醉人。

"流苏姑娘..."我啃咬她肩头绽开的木樨花,"你这百花酿里掺的...怕是合欢宗的离魂散吧?"她蜷在我怀里的模样像初春的柳枝,发间流苏花却骤然暴长,将我们缠成茧。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雾气时,她背上的凤凰纹突然活了。金红翎羽扫过我们交握的十指,在青砖地烙出焦痕。我望着她瞳孔里浮动的上古篆文,突然记起《妖典》里记载的混沌元灵——食之可破大乘桎梏。

"现在怕了?"她舔去我喉结上的水珠,藤蔓却温柔地覆住我双眼,"晚了。"

晨雾漫进来时,我们正分食那碗冷汤。她赤足踩着我的七星剑玩,脚踝妖纹化作并蒂莲的模样:"洛真人昨夜...可是把我当鼎炉了?"

我捻着她发间新开的流苏花,发现花瓣背面竟生着龙鳞纹:"姑娘昨日扮作厨娘时,可没说自己是上古花灵。"

灶台上《山家清供》突然无风自动,书页间飘落半片龟甲。她瞥见甲片上的卦象,忽然将热汤泼在窗棂:"寅时三刻,西南风带煞。"

我们被十八洞妖王围住时,她正给我系腰间的蹀躞带。为首的九头鸟盯着她背上未褪尽的妖纹,火羽簌簌抖落:"混沌元灵现世,妖界当奉为主...和这个臭修士厮混算什么?"

流苏突然将菜刀钉进槐树,惊落满庭流苏花雨:"没看见正伺候夫君用早膳么?"她转头对我眨眼时,分明往我掌心塞了把青花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