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暗暗咂舌,心想这位小殿下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插手朝政的事。不过他还是连忙提醒道:“殿下,孙大人今天就要返乡了。”
“恩。”小少年——如今的萧名彦己是大明惠王朱由栩——点了点头。他拿起信纸吹了吹,确认墨迹干透后卷好揣进怀里,随口道:“老曹,拿一万宝钞来。”
大汉便是曹文诏,原是从辽东回来述职的武将,被萧名彦一眼相中,强行留在景焕宫做贴身侍卫,如今还兼任宫里的大管家。他闻言从怀里掏出一叠宝钞,递过去,忍不住问道:“殿下,您要宝钞做什么?”
萧名彦接过宝钞,目光越过他,看向门外那片湛蓝的天空,语气平静却带着深意:“我去见皇兄。对了,让你盯的事别忘了。”
曹文诏脸色一肃,沉声道:“殿下放心,那边我己收买了一个小太监,要是有消息,会立刻告诉我。”
“好。”萧名彦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即迈开步子,走出宫殿,朝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
“见过惠王殿下。”御书房门口的侍卫和太监一见萧名彦走来,连忙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透着恭敬。
萧名彦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随手扔过去,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几人脚边。他大大咧咧地嚷道:“拿去花,本殿下有的是银子!”
西人眼睛一亮,慌忙弯腰捡起,连连赔笑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声音里满是讨好。
“皇弟,快来快来,朕按你说的做的,你快来看看对不对!”萧名彦刚迈进御书房,天启皇帝朱由校便迫不及待地跑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里拽。对于门外的事,他恍若未见。
御桌上,本该堆满奏折文书的地方,此刻却满是碎木屑和木工工具。一个三层欧式模型摆在正中央,精致小巧,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显然是刚做好的。
朱由校指着模型,神色颇为欣喜:“来,皇弟,你来看看,跟你画的图纸是不是一样!”自从这个“皇弟”展现出与他相似的匠艺天赋后,给他带来的惊喜实在不少。
萧名彦背着双手,走到御桌旁,装模作样地打量着那模型,片刻后摇摇头,语气认真道:“皇兄,这里应该是半圆形的,与这边对称。还有,这块延伸出来的地方,下面得加个承重柱……”
朱由校听得双眼大睁,显然很吃这一套。他拿起桌上的木工短刀,一边听一边动手雕刻,神情专注得像个孩子,嘴里还不忘摆手道:“皇弟你先自己玩,朕再试试。”
萧名彦趁机掏出刚写好的信,递过去:“皇兄,写好了。”
朱由校瞥了一眼,注意力仍在模型上,随口道:“笔力还行,继续努力。”
萧名彦翻了个白眼,走到一旁铺开信纸,又拿起朱由校的玉玺,狠狠砸了下去。“砰”的一声,桌子猛地一颤,朱由校手里的刀顿了顿,抬头瞥了他一眼,随即又低头继续雕刻,仿佛早己习惯。
萧名彦将玉玺放回原处,嘻嘻一笑:“要不是我还小,我的刀功一定比皇兄强!”
朱由校认真地点点头:“这倒没错。等你再长几岁,咱们兄弟联手,定能做出前无古人的最好匠品!”
萧名彦连忙附和着点头,心里却腹诽:你这是不务正业,我可没打算做一辈子木匠。
等朱由校再次沉浸在木工活中,萧名彦瞥向不远处一个年轻太监,招手道:“小曹,过来。”
“殿下。”那太监约莫二十多岁,面色白净,俊逸不凡,闻言快步走来,低声道。
萧名彦将那封堪称“圣旨”的信连同一万两宝钞递过去,目光淡淡却透着威严:“带着‘圣旨’和这些宝钞,去城门口等着孙大人。”
曹化淳接过东西,抬头看向朱由校。
朱由校正忙得起劲,随手挥了挥木工刀,不耐烦道:“让你去你就去。”
“奴婢遵旨。”曹化淳拿着信和宝钞,转身出门。
萧名彦看着他离开,又转头对朱由校道:“皇兄,这个太监不错,发到我宫里来吧。我那儿正缺个领事太监。”
朱由校越发不耐烦,连连挥手:“拿走拿走,朕不给你,你还得去找皇后烦朕。”
萧名彦嘿嘿一笑,作揖大声道:“谢皇兄,臣弟告退!”
朱由校理都没理,继续低头忙活。萧名彦暗松一口气,抬头挺胸走出御书房。
待他离开,朱由校停下手中的活,首起身,抬头看向门外,沉吟道:“孙传庭,也罢。若有空缺重启便是。”
紫禁城东侧。
三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向城西门。第一辆车内,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身着常服,五官端正,虽算不上貌比潘安,却自带一股威严。此刻,他眉宇紧锁,眼神中透着浓浓的煞气,显然心中怒火难平。
马车南北两侧,还坐着三个女子,皆衣着简朴,发髻高挽,一看便是人妇。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看着自家老爷怒气难抑,犹豫片刻,轻声道:“老爷,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男子猛地一拍车壁,怒道:“不如此还能如何?此生再不回这紫禁城!”
其他两个女子一脸担忧。自家老爷愤而辞官,心绪难平,又得罪了皇上面前的宦官,谁知道哪天会祸从天降。
“老爷,有人拦路。”忽然,驾车的车夫转头低声道。
大夫人见老爷无动于衷,低声道:“老爷,也许是同僚来送您。”
男子心里本就压着一团怒火,却没失了理智。他暗叹一声,哪里还有同僚敢来送他?不过他还是起身走出马车,刚一下车便愣住了。
曹化淳微微一笑,走上前道:“孙大人这是不认识咱家了?”
孙传庭一眼认出这是皇上身边的太监,心中惊疑不定,却拱手道:“不知曹公公拦住在下去路所谓何事?”
曹化淳将“圣旨”和一万两宝钞递过去,笑道:“孙大人自己看吧。”
孙传庭接过,宝钞他毫不在意,打开叠好的黄色宣纸,只见上面写着十二个大字,盖着皇帝的玺印:
“国难多艰,卿且暂去,诏还不远,勿忧勿虑。”
他手一抖,“扑通”跪倒在地,大呼道:“吾皇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