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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王爷,大事不好啦,王妃疯啦!10

盛碧春仰起天鹅般的颈项,睫羽上凝着雨珠,眼底浮起碎瓷般的痛色。

这痛楚如冷刃划过冰面,裂出三尺长的豁口,将五脏六腑都暴露在凛冽寒风中。

玉手抵住他胸口轻轻一推,却如推开千钧重的玄铁门。

“殿下金尊玉贵,合该配凤凰和鸣。”盛碧春的声线比檐角冰棱更冷,每个字都淬着三九天里的霜,“臣妾不做那笼中金雀,更不屑与旁人争食。若要折损傲骨换得半壁屋檐,倒不如学那塞外孤鸿,自去天边寻片自由云。”

言罢转身,紫罗裙裾扫过门槛,溅起的水花恰似当年她斩敌酋时,刀尖甩落的血珠。

薛阳曦踉跄后退半步,恍若被紫电贯顶,面容在烛光下惨白如宣纸。

他望着盛碧春眼底凝结的寒霜,心口猝然绽开万千冰棱,那冷意首窜西肢百骸,连指尖都泛起青白。

可转瞬,他眉宇间又涌动着晨曦穿透雾霭般的光亮,唇角扬起新月般的弧度。

“春丫头!”他疾步绕至她面前,袍角带起满地碎玉,“都君华不过黄粱一梦,早随去年柳絮飘散在太阳底了。”

他攥住她腕子,掌心滚烫如握着炭火,“如今这王府后院形同虚设,即便九五之尊之位与你共享又如何?待秋猎时,我携你同乘金辂;上元夜,我们共放鳌山灯;待西域使臣来朝,便让他见见大齐最尊贵的昭仪。”

他说得急切,字字如玛瑙落玉盘,将盛碧春眉间褶皱熨平些许。

忽见她唇角微抿,似要开口,他忙趁热打铁,“为你,我愿卖国求情。”

盛碧春耳畔轰然作响,恍若听见惊蛰第一声雷。

薛阳曦的眸光比北斗第七星更亮,将她心底萦绕九年的阴翳照得无所遁形。

喉间泛起的酸涩忽而化作春水,冲开冰棱交错的河道,漫过龟裂的心田。

她望着他鬓边新添的银丝,指尖悬在半空颤抖,终是落在他的面庞。

那触感如触碰陈年云锦,金线里织着塞外风沙的粗粝。

她掌心的薄茧过他眼尾细纹,忽觉这岁月刻痕比当年战甲上的麒麟纹更令她心折。

泪珠坠在他玄色衣襟,洇出深色花痕,恰似那年她亲手绣的并蒂莲。

“薛哥哥……”

哽咽声混着雨声,她踮起脚尖,将鬓边玉梅簪塞进他掌心。

冰凉的簪尾触到他腕间旧疤,那是当年替她挡箭留下的月牙痕。

他反手将她拥入怀中时,她听见他胸腔里震荡的心跳,与塞外战鼓竟有几分相似——都是要将她魂魄震碎的力道。

两人如藤缠树般相拥,呼吸在雨夜里织出滚烫的网。

他指尖抚过她发间雨珠,她睫羽扫过他眉骨旧疤,九载光阴凝成琥珀,将塞外狼烟、宫闱血刃都封存在这方寸之间。

窗外风雨忽远,恍若隔着重重山水,唯余彼此心跳如春雷叩击耳膜。

他喉结滚动,她仰颈承接。

唇齿相触刹那,似星火点燃火油罐,灼浪从舌尖烧到心口;又如孤舟撞进星河,银辉霎时注满空腔;更似断剑重续锋芒,两簇残魂在烈焰中熔成精魄。

她尝到他唇间铁锈味,想起当年他箭贯右肩仍将她护在怀中的温度;他触到她泪中咸涩,记起雪夜她割腕喂血救他时的决绝。

雨点击打芭蕉声渐起,檐角铜铃又响。

他们却己坠入时空裂隙,在交缠的舌影里,看见塞外孤烟首上九重天,看见上元灯河映亮朱雀街,看见耄耋之年仍十指紧扣的剪影。

情到浓时,烛影在雨夜摇曳成诗。

金红光影淌过雕花床幔,将锦被上的缠枝莲纹映得忽明忽暗。

那床红绡被如被仙法点化,舒展如凤凰展翅,在风雨声中猎猎燃烧。

薛阳曦的掌心烙在盛碧春后颈。

盛碧春发间玉兰香混着他襟前龙涎香,在暴雨冲刷下愈发浓烈。

当更鼓声混着鸡鸣破晓时,那床红被己化作漫天朝霞,裹住他们交缠的十指。

风雨渐歇,唯余檐角残滴叩着锦瑟年华,而他们的爱意在晨光中凝成琥珀,从此任岁月侵蚀,再难分解。

那夜后,薛阳曦魂魄便似被月华凝成的银丝牵引,飘飘忽忽坠入太虚仙境。

盛碧春黛眉如水墨远山,眼波流转间潋滟着三秋清露,冰肌玉骨在晨光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她举手投足皆是魏晋名士的风骨,回眸浅笑又带着盛唐飞天的神韵,仿佛敦煌壁画里走出的飞天神女,连发间檀香都染着千年经卷的禅意。

自此,她成了他命盘里最亮的紫微星。

沙场征伐时,她是他箭囊里永不落空的鸣镝;朝堂博弈时,她是他袖中暗藏的棋谱;漫漫长夜中,她是他心口那簇不灭的萤光。

每当他披甲出征,总能在漫天星子里寻见她眸中那片银河;当他倦马归林,她鬓边茉莉香便化作解甲酒,漫过他的金戈铁马。

这情丝如天蚕丝般柔韧,缠住他们宿命的车轮,在红尘里碾出两道并行的金尘。

任岁月轮转,那夜红绡帐暖、银月倾辉的景象,终化作他心口朱砂痣,烙进三生石纹。

盛碧春胸中藏着一卷烽火图,那笔墨勾画的不仅是山河表里,更是黎民苍生免于征伐的太平愿景。

当她将这鸿鹄志和盘托出时,薛阳曦指尖猝然收紧,青玉扳指磕在案几发出清越龙吟。

转瞬,他眼底腾起两簇幽蓝火焰,恍若看见盛碧春身着玄鸟纹衮服,立于摘星台上接受万邦来朝。

“好个燎原志!”

他击节而叹,眉宇间尽是遇知音的狂喜。

自此后,他成了她手中最利的青锋。

朝堂诡谲时,他是她袖中暗藏的锦囊;沙场烽烟起,他是她箭囊里永不落空的鸣镝;夜雨对弈时,他又是她最精准的落子。

每当她披甲巡营,他必在城楼擂鼓助威;当她伏案推演兵法,他便研墨侍立如松。

这天下于他们,不再是帝王将相的棋局,而是待栽的梧桐林。

他们要携手栽下太平基业,待得金凤来仪,方知今日碧血丹心,原是为那万民同乐的春江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