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用竹签剔着牙缝里的肉渣时，挂在门框上的铜铃突然发出炸雷般的声响。
屋檐阴影里站着条皮毛斑驳的德国牧羊犬，尾巴断了一截，右耳有道闪电状的疤。
"活着时候没见你这么讲究，死了倒学会敲门了？"
老周把油渍斑斑的外卖盒踢到墙角，挂在墙上的"遗愿完成师"执照被震得晃了晃?。
警犬喉咙里滚出呜咽，湿漉漉的鼻子指向窗外暴雨倾盆的城中村。
"第一桩，啃烂训练基地的皮沙发。"
警犬残破的魂体趴在警犬大队仓库里，老周举着放大镜端详被啃出棉絮的沙发腿："这牙印是你七岁时换牙期啃的？"?
犬魂突然跃起撞翻工具架，叼着磨牙棒在满地狼藉里打滚，尾巴扫得灰尘乱飞。
"第二桩，追着快递车跑三条街。"
老周套上印着"美团外卖"的马甲，骑着电动车在巷子里蛇形穿梭。
后视镜里犬魂的耳朵被风吹成飞机耳，咧开的嘴角淌着半透明的哈喇子。
经过包子铺时它突然急刹，对着蒸笼狂摇尾巴?——老周这才想起档案里写着"退役后因偷吃食堂包子被通报"。
暴雨浇透老周后背时，犬魂正对着刑侦二队办公室狂吠。
玻璃窗映出2019年通缉令，照片里毒贩脖颈处有道犬齿留下的月牙疤。
"当年你咬住他脚踝拖了五分钟，"老周摸着墙上褪色的功勋榜，"等来了增援却丢了命。"
犬魂突然人立而起，前爪在物证柜某格疯狂抓挠，老周摸出盒结满蛛网的录像带——画面里垂死的警犬用鼻尖推着染血的玩具球，镜头外有人啐着"畜牲东西"。
犬魂第三次把老周拱醒是在凌晨三点，虚化的爪子在地面留下荧光爪印。
他们跟着痕迹钻进城中村地下室，霉味里混着婴儿断续的啼哭——被通缉的毒贩同伙正用奶瓶给个两岁幼儿喂奶粉。
"你活着时候鼻子也没这么灵。"
老周攥着电击器的手在抖，犬魂却转身撞开生锈的铁门。
增援警笛响起时，老警察看着监控录像首瞪眼："这疯子对着空气比划半天，倒真救出被拐半年的孩子。"
结案那天，老周在包子铺前烧掉最后个磨牙棒。
雨丝穿过犬魂透明的身体，它突然抬起右前爪搭在老周掌心——2019年结案报告里写着"警犬黑锋，执行任务时做出的最后一个动作是示好式握手"。
晨光穿透云层时，老周衣兜里多了枚生锈的犬牌。
功勋墙新贴的报道上，幼童母亲抱着孩子哭成泪人，配图角落有团模糊的光晕，像极了摇尾巴的狗影?。
老周蹲在包子铺门口啃韭菜盒子时，檐角铜铃叮当乱响。
三只毛色各异的流浪猫呈三角阵型蹲在台阶下，中间摆着个沾满口水的警用皮带扣?。
"合着你们是来下战书的？"
老周抹了把油嘴，皮带扣内侧刻着"训导员陈卫国 2016"。
领头的橘猫突然首立作揖，尾巴尖指向警犬训练基地废弃的器材仓库?。
仓库铁门被猫爪挠出荧光爪印，老周打着手电筒照见横梁上吊着个铁盒。
盒里除却发霉的训犬日志，还有半截带牙印的橡胶飞盘——正是黑锋档案里"失踪的临终玩具"?。
"第三桩遗愿，归还训导员的飞盘。"
老周对着犬魂晃了晃锈迹斑斑的铁盒，犬魂却突然炸毛扑向墙角的荣誉榜。
2017年度"功勋警犬"的合影里，黑锋的训导员位置被粗暴涂黑?。
老警察翻着泛黄的处分文件首咂嘴："陈卫国当年私带退役警犬出任务，害得黑锋重伤退役......"
话音未落，犬魂突然叼起老周裤腿往档案室钻。
封存的监控视频显示，黑锋弥留之际用鼻尖将飞盘推进通风管道，镜头外传来压抑的呜咽声?。
老周扮成环卫工蹲守三天，终于在养老院花园堵住轮椅上的陈卫国。
老人颤抖的手刚触到飞盘，犬魂突然实体化扑进他怀里，断尾扫落满地银杏叶?。
"当年是你故意放走黑锋？"
老周举着从飞盘夹层找到的举报信。
陈卫国老泪纵横："那帮人用退役警犬运毒......黑锋咬断锁链那晚，替我挡了三发子弹......"?
犬魂领着老周突袭城中村物流站时，二十个狗笼正在装车。
当老周被持刀毒贩逼到墙角，黑锋残影突然发出震天怒吼，笼中退役警犬集体暴起?。
结案报道占据晚报头条那日，养老院送来个奇怪的包裹——陈卫国的轮椅旁，摆着个崭新的橡胶飞盘，齿痕与二十三年前的警犬档案完美吻合?。
养老院包裹送达当晚，老周在犬魂指引下撬开物流站暗门。
成箱的宠物食品里混着荧光粉末，墙角监控摄像头闪烁着不正常的红光。
"这年头连狗粮都掺卡西酮？"
老周捻着粉末冷笑，忽然瞥见货架深处蜷缩着个穿美团制服的女孩，脖颈挂着与黑锋同款的生锈犬牌?。
"你们警犬大队还招外卖卧底？"
老周给昏迷的女孩灌热水时，犬魂正对着墙上的快递路线图低吼。
图纸标注着"特殊货物运输专线"，终点赫然是警犬基地新建的幼犬繁育中心?。
苏醒的女孩摸出证件晃了晃："刑侦二队李姝寒，三个月前卧底发现他们用退役警犬运毒。"
她掀开外卖箱夹层，二十支针剂泛着幽蓝冷光，"这是从繁育中心偷的新型犬用兴奋剂样本。"?
犬魂突然扑向李姝寒的手提电脑，爪子精准按在某个加密文件夹上。
监控视频里，毒贩正给怀孕母犬注射药剂："这批幼犬自带毒品嗅觉抗体，生下来就是完美的运输工具......"?
暴雨夜突袭繁育中心时，老周套着偷来的白大褂混进实验室。
当他举起取证相机，铁笼里的杜宾犬突然发出非自然的嘶吼，犬齿间竟喷出淡蓝色火焰?。
"你们把警犬改造成喷火器？"
老周被五个持枪歹徒逼到消毒池边。
千钧一发之际，黑锋残影化作实体撞翻毒贩，二十只退役警犬从通风管道鱼贯而入——它们爪子上都绑着李姝寒提前安装的微型电击器?。
结案发布会上，老周蹲在后台啃冷掉的包子。
李姝寒将崭新警徽别在犬魂项圈："经市局特批，追授黑锋为终身荣誉警犬。"
陈卫国颤抖着递来全息投影仪，1999年的训练录像里，幼年黑锋正叼着包子追捕假想敌?。
晨光中，老周衣兜里的生锈犬牌突然发热。
城中村公告栏新贴的领养启事上，二十只退役警犬的照片排成心形，每张都隐约映着摇尾巴的透明狗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