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铜铃在午夜突然狂响时,屠户老李正蹲在门槛上磨刀。刀刃划过磨刀石的沙沙声突然被一阵腥风打断,铁锈味的血珠溅在青砖上,像一串诡异的红珊瑚。
"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幽冥!"穿着白大褂的马三浪突然从竹林里窜出来,腰上缠着红绸带,左手拎着滴血的电锯,右手指尖夹着三根发霉的檀香。他歪头盯着祠堂屋檐下晃动的铜铃,突然咯咯笑起来:"山魈老爷要娶亲嘞。"
村医王桂枝追到祠堂门口,白大褂上沾着泥浆。三天前她从县医院接回这个精神病患时,绝对想不到他会举着电锯冲进后山溶洞。"那不是普通疯子!"她对着围观的村民喊,"他包里装着《本草纲目》和《茅山秘术》,还有...还有半截风干的熊掌!"
溶洞里滴水声像倒计时的钟表。马三浪把红肚兜套在电锯上,哼着走调的《大花轿》。暗河深处传来骨头碎裂的脆响,十八具残缺的尸体倒挂在钟乳石间,像风干的腊肉。他突然对着空气鞠躬:"丈母娘吃枣糕不?"
山魈从阴影里扑出来时,红肚兜突然迸出血光。马三浪的电锯卡在怪物獠牙间,火星溅在长满青苔的岩壁上。"你偷了翠花的绣花鞋!"他尖叫着扯下山魈的红毛,塞进嘴里咀嚼,"1998年腊月初三!你欠王家沟两条命!"
王桂枝举着手电筒冲进溶洞,看见马三浪正用输液管捆住昏迷的山魈。怪物眉心插着三根檀香,电锯红肚兜上密密麻麻写满符咒。"这是精神分裂患者的妄想具象化..."她的医学报告还没说完,马三浪突然把山魈的尾巴系成蝴蝶结。
暴雨倾盆的清晨,村民们发现祠堂供桌上摆着山魈的头颅,旁边是用红毛编成的中国结。马三浪蹲在房梁上啃生土豆,白大褂下露出印着"妇幼保健院"的粉色秋裤。"阴婚要配黑驴蹄子,"他朝村长扔了块带牙印的钟乳石,"翠花说彩礼得要台拖拉机。"
祠堂铜铃又响了。这次是王桂枝在摇铃。她发现马三浪的背包里藏着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1998年腊月初三,龙凤胎妹妹那栏画着血红的叉。
村医王桂枝的手电光在出生证明上颤抖。1998年腊月初三的日期旁,歪歪扭扭写着"马翠花"的名字,墨迹被某种暗红色液体覆盖。祠堂外传来马三浪用瓦片刮擦墓碑的声响,混着时断时续的呓语:"枣树开花要见血..."
暴雨冲垮了后山的乱葬岗,三具裹着红绸的童尸顺着泥石流滑到晒谷场。村长用烟袋锅敲着童尸发黑的脚踝,那里印着与山魈爪痕相似的月牙疤。"造孽啊,"他吐出的烟圈在雨中扭曲成骷髅状,"三十年前祭祀山神的女娃娃,脚踝也烙着这样的印。"
马三浪突然从茅草堆里钻出来,头顶粘着鸡毛,手里攥着把生锈的剪刀。他对着童尸跳起诡异的圆舞,白大褂下摆扫过尸体的眉心:"翠花来送嫁妆啦!"王桂枝注意到他脚踝处隐约露出月牙形疤痕。
溶洞深处的暗河漂来几盏莲花灯。马三浪把电锯绑在竹筏上,哼着《回娘家》往洞穴更黑处划去。岩壁渗出的人形血渍突然开口说话:"三浪哥,枣糕甜不甜?"他毫不犹豫地用电锯劈开血渍,溅出的黑血里浮着半颗儿童乳牙。
"你当年为什么把妹妹推进井里?"王桂枝举着强光手电筒出现在溶洞岔口。马三浪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突然扯开红肚兜露出心口处的缝合伤疤。腐臭的棉絮里掉出个铁皮饼干盒,盒盖上用蜡笔画着穿红嫁衣的小女孩。
山魈的嚎叫在洞穴形成声浪冲击波。马三浪打开饼干盒,抓起里面风干的枣核塞进村长嘴里:"吃了才能当证婚人!"王桂枝看到盒底的照片——1998年防疫站焚烧尸体的浓烟中,五岁的马三浪正抱着双胞胎妹妹的襁褓。
祠堂供桌突然炸裂,山魈的头颅睁开第三只眼。马三浪把电锯改装成古筝,用山魈红毛当琴弦。"《霓裳羽衣曲》要反着弹,"他脚踩村长后背当支架,"阴间的调子得倒着听!"
翠花的幽灵从古井里爬出来时,村民发现她的红绣鞋是用人皮缝制的。马三浪把电锯琴弦崩断的瞬间,井水喷出十米高的血柱。王桂枝的听诊器突然贴住潮湿的岩壁:"有心跳声!这溶洞是活着的!"
穿嫁衣的山魈群从血柱里走出,马三浪却掏出个诺基亚旧手机播放《大悲咒》。当怪物们的利爪即将撕碎他时,他对着手机大喊:"妈!山神要抢翠花当媳妇!"三十年前被献祭的少女亡魂突然从手机扬声器里涌出。
王桂枝终于看懂红肚兜上的符咒——那是用经血写的《妇产科护理手册》目录。马三浪将电锯捅进溶洞心脏的位置时,所有山魈突然开始跳广场舞。翠花的幽灵抓起燃烧的檀香,在自己和哥哥脚踝同时烙下月牙疤。
"这样山神就分不清活人祭品了。"马三浪把妹妹的骨灰撒进暗河,转头对王桂枝傻笑,"精神病院的樱花开了,该给电锯换粉色的符咒啦。"
溶洞顶部的钟乳石开始滴落混着金粉的血浆。马三浪把村长捆成粽子状倒吊在石笋上,往他鼻孔里塞山魈红毛:"天地倒悬,神鬼易位咯。"王桂枝发现那些"金粉"实则是抗精神病药片磨成的粉末,药瓶标签上印着"安定医院2008年特供"。
翠花的幽灵突然抢过电锯,在岩壁上刻出儿童简笔画:穿防护服的男人将尖叫的女孩扔进古井,井边枣树开着血色的花。"防疫站的张科长!"村长突然挣扎着大喊,"98年鼠疫时他说要把感染者...可你妹妹当时只是发烧!"
马三浪的瞳孔突然变得清明如镜。他从红肚兜夹层抽出泛黄的防疫记录,1998年腊月初三的处置名单上,张科长的签名旁按着妹妹的血手印。"精神病院的樱花,"他温柔地擦拭电锯刃口的血渍,"是用消毒剂浇灌的。"
山魈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溶洞开始分泌出沥青状的黑色物质。王桂枝的听诊器触到洞壁瞬间,竟听到无数女人的啜泣声。"这是三十年来的祭品怨气结晶。"马三浪突然用标准普通话解释,往电锯油箱里灌入抗抑郁药溶液,"当量足够炸毁整个因果律。"
祠堂的八仙桌突然浮现在溶洞中央,桌腿是用人骨拼接的。马三浪换上偷来的法袍——那是王桂枝准备捐赠的旧护士服染成的黑色。他给每只山魈套上蕾丝边围裙,用输液管把它们绑在"被告席"。
"传证人张翠花!"马三浪敲响用头骨改造的法槌。古井中升起裹着防疫服的腐烂尸体,王桂枝认出那正是失踪多年的前防疫科长。山魈们突然集体呕吐,吐出三十年来吞噬的孩童乳牙,在血泊中拼成"冤"字。
当马三浪播放用诺基亚录制的妹妹啼哭时,溶洞顶部开始坠落裹着胎膜的婴儿化石。村长突然挣脱绳索狂笑:"当年祭品根本不够!山魈就是我们!"他的脊背裂开伸出沾满粘液的红毛爪子。
王桂枝终于看清真相:每个村民脚踝都有月牙疤褪色的痕迹。马三浪点燃浸满镇静剂的绷带,火光照亮岩壁上密密麻麻的防疫记录——98年整个村子都该被消毒,是张科长用献祭换来了"防疫模范村"称号。
马三浪把电锯改装成火焰喷射器,红肚兜在热浪中展开成血色幡旗。翠花的幽灵在火光中哼唱儿歌,将抗精神病药粉撒向哀嚎的村民。当山魈化的村长扑来时,马三浪突然掀开胸口的缝合伤疤——那里埋着妹妹的乳牙,在火光中化作舍利子。
"该吃药了。"他温柔地按住变异成怪物的王桂枝,将燃烧的防疫记录塞进她獠牙毕露的嘴。溶洞在爆炸中坍塌时,人们听到马三浪在哼唱精神病院的起床号,电锯轰鸣声与三十年前的消毒车引擎声完美重叠。
三个月后,徒步客在重修的祠堂发现古怪壁画:戴护士帽的钟馗举着滴血电锯,脚下踩着穿防护服的魑魅。功德箱里塞满不同年份的抗抑郁药板,最底层压着张褪色照片——五岁男孩背着熟睡的妹妹,站在开满樱花的焚化炉前比着剪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