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建设大街飘着板面香，五十岁的网约车司机老周嚼着藁城宫面味口香糖，车载电台正播着梆子戏《钟馗嫁妹》。
"师傅，去正定南门。"
后座突然冒出个穿白羽绒服的姑娘，睫毛膏晕成熊猫眼，手里攥着半截驴肉火烧。
"大妹子，这深更半夜逛古城？"
老周瞥见后视镜里姑娘手腕上的红色平安绳，坠着赵州桥造型的银饰。
"找对象。"
姑娘噗嗤笑出声，"我前男友说在南门城楼下埋了定情信物，结果自己跟卖缸炉烧饼的跑了。"
她掏出的华为手机泛着诡异的蓝光，导航定位显示在正定南门瓮城——明朝万历年间镇压流寇的刑场。
车过子龙大桥时，雾霾突然浓得像驴肉汤。
老周猛踩油门，仪表盘却显示时速20公里。
"邪了门，这车跟陷在浆子里似的！"
后座传来咯吱咯吱的咀嚼声，透过后视镜，姑娘正啃着生洋葱，汁水顺着下巴滴在雪白羽绒服上。
次日清晨，育才街早市炸油条的刘婶正在八卦："昨儿夜里邪性！三点钟光景，我瞧着个白影子在南三条批发市场门口转悠，走近了发现是纸扎的童女——嚯，腮红抹得跟石家庄雾霾天的晚霞似的！"
"您这算啥？"
卖安徽牛肉板面的老王插话，"我昨晚收摊时，冰柜里二十斤牛腱子肉全变成了藁城宫面！今早开张，案板上突然多出个玉镯子，内圈刻着'石家庄钢铁厂1983'......"
正说着，裹着军大衣的环卫工张大爷蹬着三轮车过来："都让让！南小街公厕发现个怪东西——"
车斗里躺着半截褪色的红绸，绣着"棉纺西厂文艺汇演一等奖"，沾满疑似豆腐脑的白色黏液。
刑警队办公室烟雾缭绕，队长李建国盯着物证照片眉头紧锁。
技术科小赵举着光谱仪惊呼："红绸纤维检测出1985年的空气污染物成分！这玉镯的DNA和二十年前棉纺厂女工失踪案......"
此时老周正在太平河公园找算命先生："您给瞧瞧这个！"
掏出个绣着"常山战鼓"的香囊，里面装着发黑的洋葱皮。
算命瞎子鼻尖抽动："好重的井陉矿务局煤渣味儿！此物主人生前爱穿飞跃球鞋，爱喝三鹿奶粉——哎等等，你怎么沾上正定隆兴寺的香灰了？"
深夜的南门瓮城寒风呼啸，老周举着强光手电哆嗦："大妹子，你要的洋葱我买来了！"城墙砖缝里突然渗出暗红液体，白影从万历年的拴马石后飘出——正是那个熊猫眼姑娘，此刻面色青紫，脖颈处赫然是钢丝勒痕。
"当年他说在城砖下藏了金戒指......"
女鬼的石家庄方言带着哭腔，"结果把我骗来勒死，就为顶替我去钢铁厂上班！"
她突然抓起洋葱大嚼，"要不是闻见老王板面里的牛油香，我都忘了自己是庄里人！"
暗处冲出个举着缸炉烧饼的中年男人："翠花！我天天给你上供金凤扒鸡，你怎么还记仇？"
女鬼愣住三秒，突然甩出红绸缠住男人："你个挨千刀的！当年送我的三件套是南三条批发的假货！"
晨光中的长安公园，老周蹲在健身器材旁啃烧饼夹辣条。
收音机播着新闻："......正定古城墙修缮发现1985年凶杀案证据，犯罪嫌疑人王某对用假金戒指行凶事实供认不讳......"
卖烤红薯的大妈凑过来："听说昨儿夜里，南三条市场所有假货摊位的洋葱全发芽了？"
老周望着雾霾里若隐若现的电视塔尖，露出门牙豁口的笑："可不，连南小街公厕的声控灯都改词儿了——现在咳嗽一声亮灯，喊'沾'字灭灯......"?
老周的儿子小周举着手机冲进刑警队："爸！我抖音涨粉二十万了！"
屏幕里正是昨夜瓮城捉鬼画面，只见翠花用红绸把王某捆成粽子，弹幕疯狂刷着"石家庄赵吏""国际庄林正英"。?
"恁个熊孩子！"老周抢过手机，发现首播回放里女鬼的羽绒服反光处，赫然印着"南三条批发市场A区18号"的防伪水印。
技术科小赵突然拍案："王叔，您当年给翠花姐的'金戒指'，不会是在南三条称斤买的镀铜铁环吧？"?
棉纺厂退休职工组成的秧歌队挤满瓮城，敲着常山战鼓齐唱："翠花翠花恁别闹，恁妈给恁蒸了赵县雪梨糕！"
鼓点里混着王大妈嘹亮的吆喝："三鹿奶粉早倒闭啦，现在庄里人都喝君乐宝！"?
翠花嗅着空中飘来的香味突然愣住——老王推着改装三轮车，煤气灶上架着咕嘟冒泡的砂锅。"
当年骗你是我不对，"王某举着正定崩肝涕泪横流，"这是用滹沱河鲤鱼熬了三天的高汤，配着深泽西河肉糕......"?
"都闪开！"
博物馆老馆长举着放大镜冲来，"这红绸料子分明是1985年石家庄纺织博览会特供品！"
他指向女鬼发梢凝结的黑色颗粒："什么怨气冲天，根本是PM2.5附体！"?
翠花突然打个喷嚏，周身黑雾瞬间消散。
围观群众恍然大悟："敢情咱庄里鬼都靠雾霾显形？"
环保局监测车适时响起广播："今日空气质量指数498，宜捉鬼，忌晾晒......"?
三个月后的河北博物院广场，老周戴着"石家庄捉鬼大队"红袖章巡逻。
电子屏滚动播放《城市灵异事件处理规范》，落款单位赫然写着"正定县文旅局"。?
南三条批发市场新设"冥界特供区"，摊主们举着喇叭吆喝："最新款华为纸扎手机！支持5G通阴间！"
"镀金戒指假一赔十，翠花同款有质检报告！"?
子龙大桥下的流浪歌手弹着吉他唱道："国际庄的鬼/都爱吃驴火/雾霾天里跳个舞/恩怨全消磨......"
夜风裹挟着板面香飘向正定古城，城砖缝隙里，几株洋葱苗正迎着月光疯长。?
南三条市场的假货摊主们连夜改装摊位，挂起"冥界首通车"LED灯牌。
穿飞跃鞋的鬼魂蹲在泡沫箱上首播带货："老铁们！这款镀金戒指自带翠花怨气BUFF，戴上能通灵南三条厕所声控灯！"?
弹幕突然炸锅——镜头角落闪过白影，翠花正蹲在隔壁摊位试戴假翡翠手镯?4。
"恁咋还偷摸逛市场！
老周举着强光手电冲进来，手电筒贴着"石家庄捉鬼大队特供"标签。
翠花翻着白眼把洋葱汁抹在假玉上："我这是义务打假！这镯子染色用的根本就不是赵州桥底淤泥！"?
太平河畔的露天KTV突然切歌，《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旋律里混进钢铁碰撞声。
翠花飘到生锈的龙门吊上，脚踝铃铛叮当作响："1985年车间三号炉，王建国你偷我劳保手套织毛衣！"?
正跳广场舞的大妈们齐刷刷转头，领舞的刘婶甩着红绸子喊："翠花啊！厂区改造成万达广场了，你那手套早变成驴肉火烧包装袋啦！"?
7河面忽地泛起红星二锅头酒香，二十多个透明人影从雾霾里走出，工装胸牌上印着"石家庄钢铁厂1985"?。
长安区人社局连夜张贴告示："特殊人才引进计划：掌握非物质文化遗产生存技能者（包括但不限于托梦、显形、物品瞬移），可申请燕赵英才卡。"?
翠花叼着辣条冲进办事大厅："我要报名！"
工作人员指着表格苦笑："姐，'怨气值检测'这栏您超标三百倍......"
话音未落，天花板渗下驴肉老汤，办事指南自动翻到"超自然个体创业扶持政策"?。
清明时节的滹沱河生态修复区，老周带着改良版雾霾检测仪巡逻。
仪器突然蜂鸣，显示屏跳出弹窗："检测到PM2.5浓度550，是否启动《石家庄市灵异事件应急预案》第三套方案？"
对岸商业综合体楼顶，翠花穿着全新飞跃鞋首播带货："家人们！正定古城墙同款夯土包邮，附赠1985年老雾霾空气罐头！"
她背后的霓虹灯牌在夜色中明灭闪烁，拼出"国际庄阴阳两界贸易示范区"?。
老周老家堂屋的土炕突然开裂，露出半截褪色工装裤。
村支书举着铁锹哆嗦："周叔，您家这炕真跟传闻里一样，是个棺材形！"?
炕洞里滚出个锈迹斑斑的搪瓷缸，印着"石家庄钢铁厂1983先进工作者"字样，缸底黏着半块发霉的驴肉火烧?。
翠花蹲在炕沿嗅了嗅："这炕板泥掺着滹沱河淤泥，怨气比南三条假香水还冲！"?
她指尖刚触到工装布，整张炕轰然塌陷，露出埋着八双飞跃球鞋的土坑——鞋头齐刷刷指向子龙大桥方向?。
"老铁们双击666！"
翠花举着华为折叠屏手机冲进万达广场旧址："这就是当年钢厂三号炉位置，现在商场试衣间半夜总有缝纫机声......"
首播画面突然雪花纷飞，二十多个透明人影推着满载钢锭的平板车从镜中穿过?。
弹幕瞬间爆炸：
"国际庄林正英！"
"翠花姐背后试衣间门开了！"
镜头剧烈晃动中，翠花抄起灭火器砸向虚空："恁个缺德鬼！1985年偷俺劳保手套，现在又来顺优衣库！"?
货架上的摇粒绒外套突然自动拼成"还我手套"西个大字?。
深夜的和平西路，刚下播的翠花踢到张百元大钞。"这编号咋是庄里殡仪馆电话？"?
纸币在指尖化作灰烬时，雾霾中冲出辆共享单车，车筐里摆着热气腾腾的金凤扒鸡?。
"小心！"
老周甩出拴着赵州桥挂件的车钥匙，空中爆开团蓝色火焰。
烧焦的冥币碎片落地成字："南三条A区18号假钞换真鬼"?。
路过的环卫工啐了口唾沫："上个月这地界刚撞死个卖山寨手机的！"?
环保局的除霾车在子龙大桥排出八卦阵型，八台鼓风机对着正定古城狂吹。
局长举着喇叭喊话："根据《石家庄灵异事件应急预案》，PM2.5浓度降至200以下自动关闭阴阳通道！"
翠花蹲在城垛上啃着红星烧饼："恁们把雾霾清了，俺们住哪？"
她甩出红绸缠住监测探头，仪表盘数值瞬间飙升到888?。
全城声控灯突然齐声高唱梆子戏，雾霾里浮现出棉纺厂老食堂的虚影，二十张饭票打着旋儿飘向2025年的星光?。
三个月后，南三条市场立起青铜碑刻：
"国际庄灵异文化发源地
——阴阳两界联合认证
公元2025年立"
碑前香炉插满电子香，扫码可看AR版翠花捉鬼全息投影。
老周蹲在碑阴处嗦粉，碗底沉着枚镀铜铁环，在正午阳光下泛着温柔的锈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