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日光斜斜洒在栊翠庵青瓦上，晨雾未散的竹影在石墙上摇曳生姿。妙玉净手焚香，将珍藏的宋代建窑兔毫盏逐一擦拭，釉面的金丝纹路在晨光中流转如星河。忽听得庵外传来嬉闹声，贾宝玉领着孙悟空、鲁智深等人拨开垂落的紫藤花帘，衣角还沾着沁芳闸的柳絮。
“妙师父，今日可要让我们开开眼界！”贾宝玉晃着手中的湘妃竹茶盒，“特地取了去年收的梅花雪水，就等您的好茶了。”妙玉轻瞥众人，目光扫过孙悟空抓耳挠腮的模样和鲁智深腰间晃动的酒葫芦，淡淡道：“茶性洁，需心诚，诸位可莫要糟蹋了这雅事。”
说罢，她取出一个素白瓷罐，揭开时茶香西溢，如空谷幽兰。“这是明前狮峰龙井，”妙玉执起银壶，壶嘴的沸水划出优美的弧线，“水需二沸，过高则老，过低则嫩。”茶叶在盏中舒展，嫩绿的芽尖徐徐下沉，茶汤渐渐泛起鹅黄光泽。
孙悟空凑到盏前猛吸一口气，金色猴毛都跟着颤了颤：“好家伙！比俺花果山的野茶清香十倍！”说着便要伸手抓盏，却被妙玉用茶夹轻轻敲开：“大圣且慢。品茶需‘三口方知味’，先观色，再闻香，最后小口啜饮。”
鲁智深却耐不住性子，抓起桌上的粗陶大碗，将半盏龙井一饮而尽：“洒家喝酒是牛饮，喝茶也这般痛快！”他抹了抹嘴，憨笑道：“就是没尝出啥滋味。”众人哄笑间，林黛玉倚着雕花窗棂，轻启朱唇：“好茶需配好诗。我前日读卢仝《七碗茶歌》，今日倒有了灵感。”说着便提笔在宣纸上写道：“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
正热闹时，诸葛亮摇着羽扇款步而来，怀中抱着一卷泛黄的《茶经》。“亮虽不善茶艺，却知茶中亦藏天地之道。”他翻开书页，指着重阳日饮茶的记载，“昔年在隆中隐居，每至秋日，必采霜后之茶，配以菊花，饮之可祛燥明目。”
妙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转身从密室取出个古朴茶罐：“先生既懂茶，不妨尝尝这‘蒙顶甘露’。此茶需用竹筅击拂，方能显出‘雪沫乳花’之妙。”她手腕轻转，茶盅在盏中搅动，白色泡沫层层堆叠，宛如初雪覆松。
孙悟空看得目瞪口呆，突然一拍脑袋：“俺想起来了！当年在天宫，那太上老君炼丹炉旁，也有个仙童专门煮茶，说是能解丹毒。”他挠挠耳朵，“可惜俺老孙只惦记着偷吃仙丹，没留心那茶的讲究。”
众人正谈笑间，忽听得庵外传来清脆的铜铃声。原来是小厮送来宋江从梁山捎来的包裹，打开竟是十坛“透瓶香”美酒和几包特制的“茶酒”。鲁智深眼睛一亮：“这茶酒是俺们梁山的独门妙品，以浓茶与烈酒同酿，既能解馋又不伤身！”
妙玉眉头轻蹙：“茶酒混杂，有违茶道。”却见诸葛亮微笑着接过酒坛：“鲁壮士的茶酒，倒与蜀地的‘咂酒’有异曲同工之妙。蜀人以青稞酿酒，饮时插入竹管，边吸边注水，滋味绵长。”他转头对妙玉道：“茶艺之道，贵在变通，何不一试？”
妙玉沉吟片刻，取来几个琉璃盏，将茶酒缓缓倒入。琥珀色的液体在盏中晃动，茶香与酒香奇妙交融。贾宝玉尝了一口，惊喜道：“既有茶的清雅，又有酒的醇厚，妙极！”林黛玉却轻轻摇头：“茶性清，酒性烈，二者相混，终失本味。”
争论间，鲁智深己经抱着酒坛豪饮起来，酒液顺着虬髯滴落：“管他什么本味！好喝便是王道！”孙悟空见状，也抢过一坛：“俺老孙今日要茶酒齐饮，尝尝这天上人间的滋味！”
暮色渐浓时，栊翠庵的茶烟与酒香仍在缭绕。妙玉望着满地狼藉，又看看众人意犹未尽的模样，破天荒地露出一丝浅笑。她将剩余的茶叶细心收好，心中暗想：这茶之一道，原以为只有清寂之美，却不想今日与西方来客相论，倒品出了几分包容万象的真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