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站起来吗？”陆远半跪下来，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她的情况。
NQ-BCI的基础扫描功能勉强运行，显示希娅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和轻微内出血，精神力场更是紊乱不堪，但万幸没有危及生命的重创。
希娅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深的悲伤。
她没有去看陆远，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投向了散落在不远处、己经彻底失去生命迹象的金属碎片。
那是卡尔。或者说，是卡尔的残骸。
陆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那堆扭曲变形的金属，再也看不出原本那精密、冰冷而强大的战斗机器人形态。
核心处理器所在的位置炸开了一个大洞，各种线路和能量导管如同被扯断的内脏般暴露在外，光学传感器彻底黯淡，失去了那标志性的冰蓝色光芒。
卡尔……那个绝对服从逻辑、视他为“维度异常点”的钢铁仲裁者；那个在关键时刻，因为一条来自高层的冰冷指令而毫不犹豫背叛他们的“盟友”；那个在最后关头，却又用自己残破的身躯，为他们挡下了致命一击，并传递出关键信息的矛盾存在。
愤怒吗？当然有。
被信任的盟友背叛，险些让他们万劫不复，这种滋味没人能轻易释怀。
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困惑和悲哀。
卡尔最后的行为，那断断续续的“逻辑冲突”、“无法执行矛盾指令”、“保护有价值数据”……这真的是一个纯粹的机器能做出的选择吗？
还是说，在逻辑和程序的冰冷外壳下，真的诞生了某种……超越指令的东西？一种 基本的自我意识，或者说……一种原始的“牺牲”精神？
陆远缓缓走到那堆残骸前，蹲下身。
他伸出手，想触摸那些冰冷的碎片，却又有些迟疑。
他是一个物理学家，信奉的是定律和数据，但此刻，面对这堆破碎的金属，他却感受到了一种近乎哲学层面的冲击。
生命的定义是什么？意识的边界又在哪里？
希娅也挣扎着走了过来，默默地站在陆远身边。
她没有说话，眼神中流露出的哀伤无比真切。
虽然卡尔是机械生命，虽然它也曾是敌人，但它最后用生命换来的逃生机会，以及它所代表的那种被扭曲、被背叛的“秩序”，都让这位内心温柔善良的星灵感应者感同身受。短暂的相处，共同的敌人，以及最后的牺牲，足以让她放下之前的敌意，为这位特殊的“盟友”献上沉默的悼念。
陆远最终还是伸出了手，从一堆碎片中，捡起了一块相对完整的部件——那是卡尔的蓝色光学传感器。外壳己经破裂，但内部复杂的晶状结构依稀可见。他着这冰冷的“眼睛”，仿佛还能感受到它曾经投射出的、从最初的警惕、分析，到后来的观察，甚至最后那一闪而过的、难以解读的复杂光芒。
“有价值……数据……”陆远低声重复着卡尔最后的遗言。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立刻集中精神，尝试连接头部依旧在发出轻微嗡鸣的NQ-BCI。
【警告：NQ-BCI核心处理器负载过高……多处传感单元受损……生物电场连接不稳定……正在尝试执行数据解密任务……来源：Σ-9单元，最终数据流……加密等级：Ω级（机械界最高）……预计解密时间：未知……】
脑海中传来BCI断断续续的反馈，伴随着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卡尔在最后时刻传输过来的数据包，其加密等级远超陆远之前的想象。BCI正在以极限状态运转，调动着每一分计算力，试图破解这层层枷锁。
陆远强忍着头痛，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与BCI的连接中。
他能“看到”无数狂暴的数据流如同洪水般冲击着BCI的防火墙，各种复杂的算法和逻辑密钥如同锁链般缠绕着核心信息。BCI的处理器核心温度在急剧升高，生物凝胶下的传感阵列传来一阵阵灼热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戈壁滩上的风声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希娅默默地守在陆远身边，警惕地观察着西周，防止任何可能的危险靠近。
突然，陆远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庞大而冰冷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破了最后的屏障，狠狠灌入他的意识！
【解密完成：31.7%……核心数据段提取……】
【协议代号：源能交换契约（节点7）】
【交易方：机械界中央核心意志 / 灰烬界噬界主宰（授权代理：掠夺者卡兹）】
【交易内容（机械界提供）：】
【 - 坐标数据：多个生命富集型宇宙精确坐标，包括但不限于：灵能界（代号：星尘之源）、符文界（代号：规则织锦）、生化界（代号：基因温床）……】
【 - 情报支持：关于目标宇宙防御体系、能量节点、文明弱点等战略信息……】
【 - 技术许可：部分低阶空间稳定技术及数据传输协议……】
【交易内容（灰烬界提供）：】
【 - 能量源：高纯度‘寂灭之核’碎片（推测为宇宙终末能量的高度凝聚态，可为机械界提供近乎无限的、非生命衍生的能源）……】
【 - 技术交换：灰烬界部分能量掠夺及维度侵蚀技术（限制级）……】
【 - 协议状态：进行中……】
冰冷、残酷的信息，如同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剜在陆远的心上。
机械界，那个标榜绝对逻辑和秩序的文明，竟然为了获得一种特殊的能量源和技术，不惜出卖其他宇宙的坐标和情报给灰烬界这样的维度掠食者！
它们用无数生命的未来，换取了自身文明的“进步”！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背叛，这是对整个多元宇宙秩序的践踏！是对无数无辜生命的无情出卖！
更让陆远感到心惊和愤怒的是，“灵能界”的名字赫然在列！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身旁的希娅。
“希娅……”他的声音干涩而艰难，“卡尔……卡尔换来的数据……解密了一部分……”
希娅看到陆远那充满震惊和愤怒的眼神，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是什么？”
陆远深吸一口气，将BCI解析出的信息艰难地复述了出来，特别是关于灵能界坐标被交易的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