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宁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他不是肇事者，他是受害者！他是被逼走的！可是，在那种崩溃的状态下跑出去，警察会怎么看待他？他自己……又会怎么样？他会不会……做出傻事？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心里的纽扣，尖锐的棱角刺得掌心生疼。
“他……他能去哪？”许晏宁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像是在问程野，又像是在问自己。
程野和苏黎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茫然和沉重。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大的雨，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少年，会躲到哪里去？
沉默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小小的客厅。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敲打着玻璃，如同绝望的鼓点。
突然，苏黎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震动起来。这一次，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那闪烁的屏幕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同时攫住了他们的心脏。这种时候，陌生的来电……
苏黎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同时打开了免提。
“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带着职业性冷静的男性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有警笛的余音和人声：“你好，请问是苏黎同学吗？这里是临江市新城区派出所。我们接到报案，并调取了相关监控，了解到今晚你与许晏宁同学在一起，并且许晏宁同学可能目击了许家发生的一些情况。请问许晏宁同学现在是否和你在一起？我们有些情况需要向她了解。”
警察！
许晏宁的身体瞬间绷紧，脸色更加苍白。苏黎看了她一眼，对着话筒尽量平稳地回答：“是的，警官，许晏宁和我在一起，在我家。她……她现在情绪不太稳定。”
“理解。”电话那头的警官语气平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我们正在处理许志远涉嫌家暴伤害周雅琴女士的案件，同时也在寻找他们的儿子许沉焰。许沉焰目前失联，情况比较紧急。我们需要尽快向许晏宁同学了解她所看到的情况，这有助于我们掌握许沉焰可能的去向和他当时的心理状态。请你们暂时不要离开，我们马上派一位同事过去，大概二十分钟后到。地址是……”警官报出了苏黎家的地址，显然己经掌握。
“好的，警官。”苏黎应下，挂了电话。
客厅里一片死寂。警察要来了，要问话。这意味着许晏宁必须再次撕开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回忆那地狱般的场景。更重要的是，警察也在找许沉焰，而且很急。他失联了……这三个字像巨石一样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许晏宁低下头，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指缝里露出一点深蓝色的塑料光泽。替我保管……他沙哑的嘱托在耳边回响。警察在找他，她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她不知道他在哪里，她只知道他最后的样子，像一个被彻底摧毁的、濒临爆发的火山。
窗外的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黑夜漫长，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