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碎片溅落在琉璃砖上的清脆声响尚未消散,陈御泽己经将婚戒抵在了张博士的咽喉处。
何诗瑶的茶刀在对方的腕骨处转出一朵银花,在挑飞那把蛇形匕首时带出了三滴血珠,恰好落在了琉璃罩着的《茶经》卷首的“茶”字上。
“缅甸矿难的时候你就在等今天吗?”陈御泽用袖扣刮过博士唐装的第三颗盘扣,铂金边缘沾上了一些靛蓝色粉末,“用宋徽宗秘制的青黛染料伪造茶经残卷,倒是配得上你这用洛阳铲刨过十三朝古都的本事。”
张博士的冷笑被何诗瑶突然按在他后颈的玉簪打断了。
簪尾冰裂纹散发出来的寒意让他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那正是三小时前他在密室藻井里设置的机关温度。
“王胖子雇你来拖延我们到拍卖会开场。”何诗瑶的指尖掠过对方被冷汗浸湿的衣领,拈起一片沾着普洱茶渍的邀请函残角,“可惜你忘了,唐代鎏金茶碾子转动的时候……”她忽然旋身将簪子掷向窗外,穿透梧桐叶钉住了正欲翻墙的黑影,“会留下铁观音特有的兰花香。”
在第二声惨叫响起之前,陈御泽扯松了领带,藏青条纹的布料裹住张博士口鼻的动作优雅得就像在系法式温莎结。
当何诗瑶踩着窗台跃入暮色时,他腕表内侧弹出的微型定位器己经粘在了昏迷的偷袭者的鞋底。
晚上八点,君悦酒店的穹顶缀满了琉璃宫灯,何诗瑶鱼尾裙摆扫过波斯地毯的瞬间,陈御泽正把蓝宝石袖扣按进安检仪。
两人在安检门两侧同时转身,他西装后摆擦过她的肩头,传递微型耳麦的动作隐秘得就像交颈的天鹅。
“东南柱后面的第三个赝品唐三彩。”何诗瑶借着撩头发的姿势按住耳麦,“李虎的马仔正在给枪械消音。”
陈御泽端起香槟杯,琥珀色的酒液映出二楼包厢晃动的珠帘:“林老板的拍卖师正在调换竞价牌——他西服的第三颗纽扣是微型信号干扰器。”
拍卖锤落下第三声时,鎏金展台缓缓升起一尊青铜兽面纹方罍。
何诗瑶的指尖在陈御泽的掌心轻轻敲击摩斯密码,感受着他用婚戒温度的变化来回应。
当叫价飙升到九千万时,王胖子油腻的笑声突然从顶层VIP室传来:“陈总要不要看看我新收的汝窑盏托?”
全息投影在展台上空炸开,正是密室机关里那块天青釉残片的另一半。
陈御泽突然松开何诗瑶的腰,银灰色领带夹弹射出的激光束穿透全息影像,照出了王胖子藏在暗袋里的哮喘喷雾。
“一亿两千万。”陈御泽举牌时腕表折射的光斑恰好落在拍卖师的眼皮上,“顺便提醒王总,宋代茶碾转速超过每分钟200转时……”他故意停顿了半拍,满意地看着王胖子手背上暴起青筋,“会诱发尘螨过敏者急性哮喘。”
竞价牌在林老板的指间断成了两截。
李虎的雇佣兵刚摸向后腰,何诗瑶的高跟鞋尖己经踢飞了三粒珍珠纽扣,在水晶吊灯突然坠落的碎屑中,她旋身时飞扬的发梢扫过了王胖子助手的瞳孔。
“两亿。”陈御泽在第十次举牌后突然扣住何诗瑶的手腕,她翡翠耳钉接收到的震动频率显示这是他们能动用的全部流动资金。
当拍卖师开始倒计时时,何诗瑶突然对着空气轻笑:“王总要不要闻闻自己袖口的普洱茶渍?”
王胖子举到半空的竞价牌诡异地颤抖起来。
何诗瑶的瞳孔在宫灯的照射下收缩成了猫科动物的竖线——对方太阳穴暴汗时毛细血管的收缩频率,与三小时前密室里的张博士中蛊毒前的症状完全吻合。
“两亿第三次……”拍卖锤即将落下的刹那,何诗瑶的玉镯突然磕在了陈御泽的婚戒上。
某种高频声波让王胖子肥胖的身躯剧烈抽搐,他怀里的汝窑盏托碎片叮当落地时,陈御泽己经攥住何诗瑶的手腕冲向了消防通道。
夜色浓得像泼翻的砚台,何诗瑶在安全通道转角突然刹住了脚步。
她扯断珍珠项链任其滚落台阶,听着追兵踩到圆珠的踉跄声,唇边的冷笑比刀锋还冷:“王胖子每隔西十七秒就要摸后颈。”
陈御泽扯开她后背的蝴蝶结系带,藏青色绸料在监控镜头里晃成了暧昧的虚影:“那些汗渍里的茶碱浓度足够引发三次心脏骤停。”
两人在车库阴影里分开的瞬间,何诗瑶的翡翠耳钉突然映出了一点红光。
她望着后视镜里王胖子车队中某辆车的轮毂,舌尖缓缓舔过齿间藏着的微型刀片——那辆奔驰S600的防弹玻璃上,正映出司机每隔三十秒就要调整坐垫高度的怪异动作。
何诗瑶的虎口被防弹玻璃震得发麻,刀刃抵住司机咽喉时嗅到对方领口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那是缅甸边境黑市用来标记货物的特殊熏香。
“王总连心腹都舍得喂蛊虫?”她屈指弹飞刀尖沾着的血珠,殷红的液体在真皮座椅上洇出一朵曼陀罗,“每半小时必须调整坐垫释放蛊毒解药,这设计可比你拍卖会上那些赝品精巧多了。”
蓝牙耳机里传来陈御泽低沉的笑声时,她正用司机的指纹解锁保险箱。
二十三层加密文件在特制镜片下现出原形,何诗瑶的瞳孔微微收缩——王胖子走私的北魏金铜佛像X光图里,佛首莲花纹与今晚拍卖的青铜方罍兽面纹竟能严丝合缝。
“亲爱的,该收网了。”陈御泽的婚戒在手机屏上敲出三短两长的震动,何诗瑶立即将微型摄像机对准文件。
当匿名举报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拍卖场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王胖子油腻的笑声戛然而止。
何诗瑶从车库监控看到,六个便衣警察的证件正映在他骤然苍白的胖脸上。
那些北魏佛像的CT扫描图,此刻正在拍卖场环形巨幕上循环播放。
“两亿有效!”拍卖师落锤的声音被鼎沸的人声淹没。
陈御泽接过青铜方罍时,指尖状似无意地抚过兽面纹凹陷处,那里还残留着何诗瑶三个小时前用茶刀刻下的纳米追踪剂。
水晶吊灯突然炸裂时,陈御泽正把方罍装进防弹箱。
何诗瑶飞扑过去拽开他的瞬间,硝烟裹着翡翠镯子撞在青铜器上的铮鸣刺得人耳膜生疼。
二十米外,林老板的拍卖师捂着汩汩冒血的右腕——他藏在竞价牌里的袖珍手枪枪管还在冒烟。
“小心!”陈御泽揽着何诗瑶滚向鎏金柱后方,第二枚子弹堪堪擦过他西装翻领,在波斯地毯上灼出个焦黑的孔洞。
何诗瑶反手掷出碎玻璃,宫灯熄灭的刹那,她听见李虎雇佣兵腰带扣落地的脆响。
浓烟中响起机关转动的咔嗒声。
当应急灯亮起时,防弹箱里的青铜方罍竟不翼而飞,唯余半片汝窑盏托在展台上幽幽反光。
何诗瑶捡起沾着普洱茶渍的玻璃渣,舌尖尝到微量氰化物特有的苦杏仁味。
“声东击西。”陈御泽扯开被烧焦的袖口,露出腕表上闪烁的追踪红点,“王胖子雇的缅甸蛊师还在三百米范围内。”
安全通道的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何诗瑶的高跟鞋跟卡进消防栓暗格。
当她拔出藏着微型炸弹的鞋跟时,陈御泽己经用婚戒撬开通风管道盖板。
两人在逼仄的管道里匍匐前行,追踪信号随着青铜器特有的铜绿气息时强时弱。
“等等。”何诗瑶突然按住陈御泽的后腰。
她的翡翠耳钉映出管道转角处几不可见的金粉——那是北魏佛像走私案证物清单上特别标注的唐代鎏金工艺。
陈御泽的呼吸骤然加重,他们同时摸到管道壁某处异常的温热。
防爆手电照亮眼前景象时,何诗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本该装着青铜方罍的防弹箱大敞着躺在污水里,箱体内部用普洱茶渍画着个诡异图腾——那正是三小时前密室藻井里出现的蛊毒标记。
陈御泽的婚戒突然发出蜂鸣警报,表盘折射出管道尽头转瞬即逝的反光。
何诗瑶甩出缠在腕间的特制茶刀,刀刃切断某根透明丝线的瞬间,古董钟摆坠落的轰鸣震得整个管道都在颤抖。
当烟尘散尽,青铜兽面纹方罍的投影正在污水表面晃动,真正的器物早己不知所踪。
何诗瑶抹去脸上的污渍,发现指尖沾着的金粉正在融化成靛蓝色液体——与张博士伪造《茶经》用的青黛染料如出一辙。